一路沿著子午道行走,穿越氣勢磅礴、群山巍峨的秦嶺,到了漢中,又轉入金牛道。關於出家修道,跟大家聊下來我這才發現,過去是我多慮了,在唐代入道修仙是件非常時尚的事情,相當於西方六十年代的嬉皮士運動,而且大詩人李白就是道士,他可是喝酒吃肉、娶妻生子、遊山玩水,把這人世間各種美味的果子都享受過了。
到了益州,我們便往西南方向行去。沿途的景色與群山綿延、蒼翠蔥蘢的秦嶺一帶截然不同,放眼望去,那是廣袤無垠的綠色草原,湛藍的天空下,白雪皚皚、高聳入雲的雪峰矗立在草天相接的地方,路上不時出現湍急而又清澈見底的激流。
沿路看到的行人也變成了藏民。出了益州大概行了三日,過了晌午,馬車停了下來,碧落興高采烈地說,“哈,我們到了。”
我們似乎來到了大草原的盡頭,麵前是綿延起伏、巍峨壯麗的山巒,湛藍天際下,山頂覆蓋著白色的積雪,群山環繞間,一座高聳入雲的險峰矗立其間,極目遠眺,繁茂濃密的綠色植物沿著山梁不斷延展,直至山腰,那裏雲霧升騰猶如纏繞著一根白色的腰帶,山風吹拂,霧氣飄忽,得以一窺白雪皚皚、險峻陡峭的峰頂。
明媚的夏日陽光照耀下,覆蓋著白色冰川的峰頂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如絲若縷的白色雲朵縹緲,一隻隻雄鷹形若小黑點在散發著耀目光芒的雪峰頂盤旋。
碧落將馬車留在山腳下相熟的藏民家中,我們背著包袱,沿著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向山嶺深處行去。外麵夏日炎炎,這裏處處山花爛漫如同春天,靜謐的山林中不時傳出清脆悅耳的鳥鳴。
耳畔傳來潺潺流淌的水聲,循聲而去,山路旁不知從何處鑽出一條明澈的溪流,沿著蜿蜒的溪流行走,前方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鬆樹林,跟隨著碧落,在繁茂濃密的鬆林中七彎八繞,青翠的嫩綠掩映間,矗立著一塊體積碩大、形狀怪異、覆蓋著厚厚青苔的巨石,繞過巨石走到背麵,晦暗而隱蔽的角落裏顯出一個狹小的洞口。
鑽過洞口,眼前豁然明亮,那是一個隱匿在蒼莽群山之間的山穀。一道瀑布從穀邊陡峭的山崖上噴湧而下,下方是一座碧色深潭,潭邊湧出一道湍急的溪流,溪流在穀內蜿蜒流淌,繼而出穀而去。
這個山穀很大。穀內空氣溫暖濕潤,溪流兩旁種植著不知名的奇花異草,順著穀中微風,鼻翼間縈繞著陣陣若有若無的花香。本來在山裏頭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我們都精疲力竭,可從外麵的世界突然來到這個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我們不禁感到新鮮,立時精神抖擻,每天生活在這裏,那簡直是神仙日子。
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舉目遠眺,浸染了淡淡暮色的雲彩中透出一抹橘色的落日金暉,將整個蔥蘢的山穀籠罩在淡紫色的光暈當中。
一抹悠揚的蕭聲在穀中飄蕩,循聲望去,蜿蜒小徑畔出現一片如雲似霞的梨花林。梨花林外,沿著緩緩的草坡而上,麵前矗立著一座用灰色的石頭砌成的宅子。石壁上滿是青苔,宅子的中部高高矗立,兩側的房子像花瓣一樣伸展開。
一道身著天青色衣袍的身影佇立在屋前的灰色石階上,手執一支紫竹長蕭正在吹奏,他麵容白淨,下頜上的胡須已經刮得幹幹淨淨,身形峻拔,溫雅的神態中帶著泰然自若、清逸灑脫。
這就是無上仙師,他看上去比上次見麵還要年輕幾歲。似乎感受到了我們的到來,他抬起頭來,那張俊逸的麵龐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烏黑明亮的眼眸望向我——我們,“雪兒來了,歡迎你以及你的夥伴們。”他的遣詞造句以及神態顯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完全不像我們想象當中年紀一百多歲的茅山老道士。
“碧落這次出去任務完成得很好,一路上辛苦了,”他說,“下去梳洗一下,半個時辰後過來吃飯。”接著,他又吩咐站在一旁身著青衣的小道童,“靑玄,帶他們下去梳洗,安排兩個房間,兩個男娃一間,兩個女娃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