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伯熊(1 / 3)

在這危及生命的時刻,我禁不住淚流滿麵,如果不是臉上覆著麵具,我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肯定又能讓這個該死的家夥笑上三天。雖然我扮成男人,可卻不是男人,男人身上有條傷痕叫做滄桑,如果傷痕累累,世人會驚歎說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女人,女人熱愛自己的身體,享受銅鏡中映出的那張充滿曼妙青春的臉孔,一定要完美,就是被那可怕的火星燙起一個水泡也不行。

盡管我知道這個虐待狂有可能是在嚇唬我,可我就是怕得要死。正當我眼淚汪汪地盯著麵前那個正嬉笑地看著我的守衛時,那個虐待狂邁著大步衝進刑房,興高采烈地大聲說,“走,去見將軍。”

墨色天際下,月亮如同一枚銀色的盾牌懸在空中,明亮的月光透過花園中錯落參差的高樹,在用細碎的白色石頭鋪就的小徑上投下斑駁陸離的暗影,樹下被月影籠罩的亂草叢中傳來蛐蛐悠長的鳴叫,沿著府中的蜿蜒小徑,我被押著七拐八彎地穿過幾個幽靜的院落,來到東院的一間廂房。

在模糊的視野中,房內燭光綽綽,夜風輕拂,忽明忽暗的燭火下映出一張擺放在房間正中的雕花臥榻,榻上一左一右端坐著兩個男人。

號稱陝州郡最大的官並沒有披盔戴甲,我擦了擦眼眸,朝麵前這兩個男人打量過去。明亮的月光從臥榻後方的圓形窗戶灑落,將屋內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銀色光華,左邊那個看上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身上穿著一襲靚藍色素麵袍子,身形魁偉,微黑的麵龐輪廓分明,麵容沉肅冷厲,那雙墨眸正好奇地打量著我。右邊那位年紀五十上下,穿著一身薑黃色杭綢袍子,濃眉入鬢,下頜一抹胡須帶有些許花白,看來倒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宿將。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倆個男人看上去豁達英武,一點兒都不像佇立在我身側的這個虐待狂。虐待狂雙手抱拳,大聲稟道:“二位將軍,奸細帶到。”

“我是百姓,不是奸細。”我也衝著麵前二人抱了抱手,正氣凜然地大聲說道,“剛才跟這位將軍有些誤會,但我絕不是奸細。”

那位年長的將軍注視著我,綽綽燭光映照在那張略帶滄桑、顯得平靜無波的黝黑麵龐上,“你叫謝安,長安人,”他緩緩說道,“史思明的突厥寶馬你從何處得來?”

剛才得以從地牢中脫身,我思索著該如何說,這可是唯一的機會,解釋需要既顯出誠意,又不招惹麻煩。“將軍,無非有兩點讓你們懷疑,待我解釋清楚。首先是關於過所的問題:我自小就是孤兒,在長安城裏麵長大,安史之亂的時候我逃到山裏,跟隨一個道人在山中修道,最近才出山,故而沒有過所。第二就是關於馬的問題:我和同行的劉宗經和他的書童奉益本來打算一同前往杭州,但我們在襄陽的附近遭遇叛軍史朝義,後來被他一並擄到了洛陽,在洛陽的時候結識了他的女兒史秋盈。我們探聽到重大軍情,便打算來長安稟報,這幾匹馬是史秋盈送給我們的。”

聽完,老頭咧開嘴笑了笑,“什麼重大軍情?”

我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二位將軍,在洛陽的時候我們探聽到史思明已經被史朝義所殺。”

“當真?!”他們的身形雖然紋絲不動,麵容沉靜,可說話的語氣以及眼神中卻透著驚詫、懷疑和欣喜,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史思明真是可悲,一個死了全天下的人都要慶祝的人,包括他兒子。

老頭轉眸與身側的青年將軍互相看了看。“你又如何得知?”

“是史秋盈透露給我的。”

“史秋盈透露給你,你來長安,她還送寶馬給你?!”麵前二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聽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可這意思我大概明白,他們不相信,甚至懷疑我真的就是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