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旬鶴垂下眼睛,沒接這些令人不適的話語。
相處多日,他知道黎文這人本性不壞,隻是很多時候說話不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而已。
坐在一扇磨砂屏風後的韓熾耳力極好,將兩人的對話盡數聽在耳中。他可不認為黎文這人心眼不壞,反而覺得故意的成分更大。
再說細微的惡意難道就不是惡意了嗎?
在現實中,這種看似同情關切的話語,韓熾分化成beta之後聽過太多。起初他還會為此難堪甚至勃然大怒,後來明白那些人就是想要看他失控瘋狂,便不會再表露過多情緒。
沒料到的是,當他表現得滿不在乎認命之後,那些人反而覺著無趣不怎麼說起了。
但此時此刻,韓熾為林旬鶴感到不忿。
如若依照現實中林旬鶴的傲氣性子,怕是早已回擊,怎會受這番言語羞辱。
原以為黎文說完這幾句戳人心肝的話,也該走了,不料他眼珠子無意間往林旬鶴的脖子上一看,猛地驚叫起來。
“小林!你被標記了!”
生怕店裏的客人聽不見,他的聲音竟比平日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林旬鶴趕緊捂住脖頸,臉色漲紅。分明他已經特意拉高了襯衫衣領,怎麼還會露出來。
店裏零星的幾位客人聞聲紛紛瞧過來,眼裏透著不明情況的好奇,又在看見林旬鶴窘迫的動作後,漸漸表露出一絲鄙夷。
縱然現今的律法對於omega在戀愛婚姻上有了許多保護,貞潔不再是評價他們的標準,但在不少守舊派人士的心裏,仍然帶有根深蒂固的狹隘偏見。
認為omega就應當保持婚前的純潔,甚至有些極端派,連omega離婚後再嫁都不允許。
一道道令人不適的目光刺來,林旬鶴惶恐地低著頭,手腳僵硬,無措又可憐地站著。
他心底認為自己沒錯,卻不知如何對抗這些世俗的尖銳目光。
這時在他身旁看夠了的黎文彎了彎嘴角,轉臉恢複成關心朋友的友好形象,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怪我剛才太驚訝了,這其實沒什麼的,你別在意。”
說著湊近些又盯著林旬鶴脖頸上的齒痕端詳分析:“哦哦,隻是臨時標記啊,我還以為……”
後麵的話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林旬鶴鼓足一口氣,轉開了身體。他放下手,不遮不擋,索性將脖頸自然露出,任由別人看個清楚明白。
“文哥,我先去忙了。”他扭頭走進吧台裏間,迅速換上藍粉色的圍裙,沉默地清點展示櫃裏的各式甜品,不再理睬任何人。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那件美好的事情,有什麼錯呢?
對,他沒有錯!
林旬鶴抬起頭,眼神堅定無畏。
“文哥,東西我點過了,請你簽個字。”他把交班單從吧台裏遞出來,神色平靜一如往常,似乎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屏風後麵,不知何時站起身的韓熾終於斂回視線,在係統再一次的提醒中不情不願地坐下。
係統無機質的聲音說:「韓先生,別衝動,還沒到您出去的時候。」
韓熾並不回應係統的話,身體陷進柔軟的米白色沙發裏,望著窗外燦爛的午後陽光,輕輕地皺了皺眉。
剛才他看見林旬鶴那副局促難堪的樣子時,確實差一點就要衝過去了。那一刻,他根本沒想好如何解決林旬鶴所處的困境,隻是一股熱血上湧,單純地想要站在他的身邊。
以保護者的身份。
悠揚的輕音樂中,店裏的客人稍微壓低聲音,談論著現在的omega真是越來越開放、不檢點之類的話題,感慨一番再“嘖嘖”幾聲之後,許是一個甜品店服務員的私生活,實在難以激發他們大肆討論的興致,便轉到了其他更為有意思的話題八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