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廚房裏富有節奏的切菜聲,林旬鶴小口小口地吃完這小半根白蘿卜,隨後小步走到臥室關上門,從衣櫃最下麵的夾層裏拿出一遝錢,又來到廚房門口。

“周大哥,這是沙發茶幾和床墊的錢,五千塊,你看夠嗎?電視機的錢我過兩天去銀行取了再給你。”

林旬鶴站在門邊,聲音軟糯糯的,但語氣特別堅定。

韓熾停下手裏的鍋鏟,歪出身子瞥了眼那嶄新的一遝錢。其實他早就做好了林旬鶴會給自己錢的準備,倒也不意外。

“沙發和床墊是從我認識的朋友那裏買的,價錢不貴,電視機和茶幾是店裏淘汰的,幾件東西都不值錢,哪用得著這麼多錢。”

韓熾一通胡編,象征性地抽了幾張,又趁機拉住林旬鶴的手腕,把人往客廳領:“一會要炒香料嗆人得很,別到廚房來,免得嗆到你和寶寶。”

這話這語氣,這自然熟絡的態度,就像他是個正在照顧孕夫的一家之主似的。

“試試電視機能用不,”他把遙控板塞到林旬鶴手裏,“我先去忙,很快就能吃飯了。”

林旬鶴實在沒轍,歎了口氣,隻好默默坐下。

搬家具耽誤了不少時間,韓熾用高壓鍋燉了排骨蘿卜,又把林旬鶴買的蒸菜加熱,清炒了豆莢,幾道簡單家常菜就上了桌。

家裏沒有餐桌,飯菜就擺在茶幾上,韓熾搬了一根小木凳坐在林旬鶴斜對麵,因為凳子較為低矮的緣故,高大的身軀有些舒展不開。

“先喝口湯暖暖胃。”

韓熾把隻盛了半碗的排骨湯擺在林旬鶴麵前,又把湯勺遞給他。

現實中的韓熾從韓家少爺的身份脫離後,獨自生活了好幾年,這些年都是自己做飯洗衣,廚藝其實還可以。

林旬鶴默默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湯的滋味鮮美,內心卻五味雜陳。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腦子有點亂。

“周大哥,我……”

韓熾看他眉頭微蹙神情不對,趕緊打斷道:“快吃飯吧,餓死我了!一會我還得去趟店裏,不知道冬子他們忙得怎麼樣了……”

隨後邊吃邊聊鋪子裏近來遇到的各種事,絲毫不給林旬鶴任何拒絕自己的機會。

等幾下吃好飯,匆匆把碗刷了,就以店裏還有事急匆匆走了。

……

韓熾還真去燒烤店裏和夥計們聯絡了下感情,不過十點不到就回了公寓。

這間屋子還保留著周奕家原本的樣子,簡單而普通的大白牆,家裏也沒什麼裝飾擺件,妥妥的單身漢極簡風。

周奕這人的社交圈子也跟這屋子一樣簡單,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姊妹,大大省去了韓熾身份敗露的風險。

至於周奕本人,起初鬧得凶,後來經過專業團隊軟硬兼施的勸說,目前已經著手在某個海濱城市的富庶小島上開家新的汽修店。

這些善後的事情一直由夏衍負責。

韓熾想了想,決定給自家任勞任怨且能力出眾的夏助理漲工資。

操作兩下,從個人賬戶給夏衍發了一筆獎金後,韓熾開始凝神去聽隔壁房屋的動靜。

老房子隔音不好,兩間公寓客廳的牆壁又正好貼在一起,隻要屋子中安靜一些,就能聽見隔壁走動的聲響。

輕緩的腳步聲由近漸遠,聽軌跡是從客廳一路去往臥室,不一會兒,一道關門聲傳來。韓熾靜默地沉思片刻,也合上了眼皮。

作為一個普通鄰居,初見這日韓熾的舉動實在過於熱情了些,他後來稍微一想,也有些懊惱。

於是,硬生生忍了兩日沒去打擾林旬鶴,就算在樓下的小公園遇到,也隻是簡單打個招呼就離開。

如此小心謹慎地觀察兩日,發現林旬鶴對自己的態度並沒有多大變化,這才繼續圍在他身邊轉悠。

這日,看天氣晴朗,韓熾請了兩名家政阿姨來打掃衛生。

“周大哥,謝謝。先休息一會吧。”林旬鶴端著溫熱的玻璃水杯,遞給正在陽台修理晾衣杆的韓熾。

韓熾趁家政阿姨們來打掃的機會,又混進了林旬鶴家裏,幫著把歪掉的窗戶框子、不穩當的晾衣杆、關不攏的水龍頭都給維修了,還給客廳和兩間臥室換上了淺色的素淨窗簾。

顏色、款式,完全貼合林旬鶴的喜好,素色白紗簾搭配湖藍色內襯,給他從前租住的那間一室一廳的公寓裏的窗簾有幾分相似。

再看客廳和廚房相接的餐廳處已經擺上了一套嶄新的餐桌椅,木質餐桌上的玻璃花瓶裏還插著一朵嬌豔的月季。這是韓熾招呼送貨夥計時,順道從一樓喜愛種花的趙大爺那兒討來的。

經過仔細打掃,家具的添置,以及那朵不知象征什麼的月季花,這個家一改先前晦暗沉悶的風格,更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溫馨。

韓熾的視線從紅色花朵上收回,接過林旬鶴遞來的水杯,大口喝下,又遞回去:“你別在這邊站著,灰塵太大,去客廳休息,不是說站久了腰不舒服嗎?”

提起腰,韓熾下意識瞥了眼那張安安靜靜的餐桌,有些奇怪的回憶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