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絕口不提,恰恰是因為在意。

就像這些日子,寶寶的父親從未出現在林旬鶴的隻言片語中一樣。

他不提及,是不願還是不敢,對於那個曾經深愛的的人,又抱有怎樣的態度想法?

韓熾一概不知,也不敢問。

但此刻,看著那驚落的一滴淚水,韓熾終於明白,林旬鶴內心其實是在乎的,在那段關係裏痛苦過、患得患失過,如今決心放手告別,卻仍有心痛的淤痕,需要時間慢慢撫平。

韓熾抬起手想要搭上林旬鶴的肩膀,臨到半途又落下,改為拿過那顆快要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大口:“……好甜!這東北紅富士就是不一樣!”

他希望林旬鶴記得過去記得自己,又怕他沉浸在從前的傷痛中走不出來,矛盾極了。

趁著說話分散注意力,韓熾不經意地換了台,換成個野外探索生存類的節目,假裝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評價幾句。

又幾大口啃完蘋果,轉頭小心翼翼去瞧林旬鶴,見他臉上沒有淚水的跡象,或者已經擦拭過了,韓熾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林旬鶴確實沒怎麼哭,隻流了一滴不爭氣的眼淚,也不過是一時心傷湧上心頭沒控製住罷了。

從他選擇離開的那天起,他就把從前的種種放下,連同那個永遠也不能完全擁有的人。

“周大哥,天色晚了,你……”他聲音軟綿綿,委婉地說。

不過還沒話說完,手裏突然多了個削好皮的蘋果。

“我削得不好,浪費了不少果肉,你也吃一個,多吃水果對身體好。”韓熾拍拍手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在你家又洗澡又吃水果的,怪不好意思的,明兒請你吃飯。”

說罷不等林旬鶴起身送,已經大步走到門邊:“你別起來,我走了,晚安。”

房門輕輕關上,林旬鶴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將手裏的蘋果舉到眼前,眯起眼睛,看不清蘋果削得如何,但摸起來坑坑窪窪,許是不好的。

他並不嫌棄,小口小口地吃完,才起身關掉電視機,回屋睡覺。

……

自打找了洗澡這樣不要臉的借口後,韓熾徹底把臉揣兜裏了,第二天下午就拎了一袋水果來。作為一個從不占人便宜的好青年,吃了人家一個蘋果自然得還一袋。

現在六點不到,要是能留下混一頓晚飯就更好了。

他敲了敲門,壓不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等到兩分鍾卻沒人開門,他又敲了兩聲,屋裏仍然靜悄悄聽不見腳步聲,就像家裏沒人似的。

除了居民樓下的小公園,林旬鶴從來不去別的地方,按理說肯定在家。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韓熾這樣一想,瞬間嚇出一身冷汗,趕緊開門回家,從兩家相鄰的客廳陽台躍了過去。

掃了一眼客廳,沒有人,徑直跑進林旬鶴平時睡的那間臥室,這一看更是急得魂都去了三分。

“小鶴!”

隻見林旬鶴蜷縮在床上,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雙眼緊閉,嘴唇微張,身體瑟瑟發抖,似乎忍受著難以言狀的痛苦。

韓熾趕忙上前抱住人:“是不是感冒了?我帶你去醫院。”

一聽要去醫院,察覺有人進了屋都沒什麼反應的林旬鶴竟然用力抓住了韓熾的胳膊,掀起發沉的眼皮,不停地說:“不去醫院,不去……不去醫院。”

“你生病了,不去醫院怎麼行?乖,我們去醫院看病。”韓熾就要把人打橫抱起來。

“不,”林旬鶴死勁搖頭,抓住他的手,“不是生病,不去醫院……不能去醫院。”

不是生病,那是什麼?

韓熾感覺心裏好像抓住了什麼,猛然停下腳步。

“是……熱潮期……放我下來,你……出去……”林旬鶴的臉愈發紅了,額頭也溢出一層薄汗。

對啊,懷孕的omega也是會有熱潮期的,大約在胎兒四個月左右迎來孕期第一次的熱潮期,往後熱潮期每月到來一次,直到八個月後才會停止。

孕期的熱潮期最好得到孩子父親的安撫,隻要過程不要太激烈,還能通過激素作用提高胎兒和孕夫的免疫力,促進孕夫的身心健康。

可是現在……

韓熾直勾勾盯著林旬鶴潮紅的臉,微張的紅唇,稍微汗濕的頭發。

倘若他現在揭下那注射性偽劑的金屬片,就能聞到這間屋子裏充斥著誘人犯罪的甜膩信息素。

雖然聞不到信息素,卻不妨礙理智一點點被眼前的畫麵和懷裏的觸感擊潰。

他需要我。

他和寶寶都需要我。

這樣做,還能對他的健康有益。

韓熾眼眸裏的暗色加劇,他把人放回床上,指尖壓住林旬鶴因為喘息而輕微顫抖的喉結。

好脆弱。

手掌撫摸他的小腹,微隆的幅度叫人心間發軟。

那裏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