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隻想在藤椅上閉目養神一會等待殷無雙回來,躺在藤椅上,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會很舒服。
可當他躺在藤椅上時,剛閉上眼就無意識地陷入了難以控製的沉眠。黑暗包裹住他全身,將他生生拽入一個漆黑無涯的夢境,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是站在黑暗的中心點,四周如止境邊緣般遙不可及,無論往何處奔跑都會繞回原點。
十六沒由來的感到恐懼,他作為神裔,除了真正意義上的神明,沒有人能夠有足夠的力量將屬於他的夢境控製。
可真正存在的神明隻有主神和深淵中不可提起的“那位”,主神沒必要開這種能夠引起恐慌的玩笑,“那位”更沒有能力從深淵突破而出。
到底是什麼恐怖的存在?
十六低頭看著他的掌心——這已經是成年人的手掌了。
他在夢境中恢複成了完全的軀體。
黑暗中遲遲沒有動靜,十六也從恐懼不安慢慢轉變成了平緩淡定。
十六感受不到惡意,至少將他拉入夢境的人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要做的或許是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寂靜的空間終於發出了別的不源自十六的聲響。
那是昆蟲扇動翅膀發出的振翅聲,一點點的,細碎的、低微到快要聽不見的聲音。
一個穿著靛色衝鋒服的高大身影從黑暗深處走出,出現在十六的麵前。隨著他的靠近,蟲類振翅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十六甚至還聽到了昆蟲摩擦外骨骼的聲音。
他和十六差不多高,甚至可能還要高一點;臉上是遮住麵容的防毒麵具,頭頂戴起衝鋒服的兜帽,將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不肯露出一點縫隙,就連手掌也套上厚厚的手套。
一隻灰色的,翅膀長著可怖鬼臉的飛蛾輕輕停留在他的麵具上,輕輕煽動著那雙碩大的翅膀。
十六跟他對視。
摸不準對方的目的,十六將對方排除出僅存兩名神明的身份,猜測領域之中是不是有可能有神明之外強大未知的生命體。
十六自認為還算了解人類世界的事情,於是他按著對方的著裝麵無表情地開口詢問對方:“……你是福島來的吧?”
帶著防毒麵具的人:“……”
看來不是了,要是福島來的一張防毒麵具怎麼夠用,就算裝裝樣子那也得再披個防化服。
“殺……殺,你要、殺死。”含糊不清的字眼從對方的防毒麵具中泄露而出,像是遙遠亙古的呼喚,通過不知名的力量要把這幾個語焉不詳的字符鑲嵌在十六的心髒,要他一直銘刻在心。
十六被突如其來的威壓震在原地——無法掙紮,無法動彈,無名狀的恐慌夾帶著疼痛充斥了整個心髒。
這個恐怖的家夥有著不亞於神明的力量,也可能屬於同個階級。
十六嚐試活動自己的手指,食指顫巍巍地抖動著,身軀卻始終動彈。
“你在說什麼?殺死誰?你是誰?”軀體的拘束在一瞬間解除,好不容易拚盡全力掙脫了威壓,十六衝上前喘著氣雙手死死扣住對方的肩膀,皺著眉忍住被影響暗示一字一句地咬齒詢問。
被刻意引導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喪失主動支配的權力,被用力量鑲嵌語焉不詳的命令,這一切失控足以讓十六一點點消磨掉他漫長的耐心,隻有頭腦的冷靜支撐著十六。對方的身體宛如充氣玩偶,十六稍微使用一些力度對方的肩膀便深深凹陷下去。
“殺死……殺死、親近之人……救它。”對方踉蹌地後退一步,依舊語焉不詳地說著,隻不過這次對方抬起手,掌心有著一枚灰色的繭。
親近之人?殷無雙?
十六的淡漠的銀色瞳孔盯著麵前的人形生物,那雙無機質的眸子在反射出來麵具的黑色鏡片中縮成一條銀色的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