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冥毫不憐惜,桃衣耳畔響起一聲輕笑,“帶傷求環,真是身殘誌堅。”
盡管這聲笑聽來沒有任何情緒,更無輕視之意,連那句話也隻是隨意地客觀地陳述,但聽在桃衣耳裏,不啻於將她赤地帶去遊街,叫她難堪得渾身僵硬,朝紅的臉頰漸漸褪了些血色。
宋冥看著手指,眸光一寒,不掩厭惡。
“舔幹淨。”他聲冷如冰,毫不溫柔地吩咐。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停地劃落,如玉肌膚上滲出細細的寒意,涼如冰。
然而即使到此刻,她仍不忘……不忘用她生平所學。
時間過的那樣漫長。
室內的燭光變得黯淡。
燈下慘淡的美人過了最初的羞之後,清瑩的眸子重又燃起綺麗的神采,眼波輕轉,便是欲說還休的嬌怯動人。
還真是身殘誌堅啊。
宋冥輕扯嘴角,沒分給她的嫵媚半分眼神,隻是盯著自己,很是不滿,而她……
哦,頭發還是幹爽的。
宋冥就挑了一縷緞子似的秀發擦幹了他的手,忽然問道,“玉璽的線索當真不記得?”
桃衣美麗的臉龐還在低眉嫵媚,內心已是千瘡百孔,卻不得不咬緊牙關再振作。
眸光略帶惹人憐的彷徨,逐漸堅定,怯生生地說,“其實玉璽在……”
然而這句話她還是沒能說出口。
宋冥的手指貼在她唇上製止了她。
“噓!”
宋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麵似乎又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他嫌棄地又勾了一縷她的秀發擦幹淨。
漆黑的瞳孔沒有一絲溫度,他語調裏卻噙著一絲笑,仿佛真誠地建議,“與其勾弓|我,不如勾弓|鎮北王。”
桃衣無力地跌坐到地上,那一刻竟還記得順勢扯下她的長裙緊緊地抱在胸前,仿佛這已是最後的遮羞布。
丁香色的長裙很快又暈出大片濕意,也不知是淚,是汗。
燭光朦朦地照在她如玉的背脊上,細汗如水霧,有幾根烏黑的長發在她跌下時沾到後背上,猶如頃刻間勾勒出一朵凋零的花,那般淒楚可憐。
她埋首在長裙裏,壓抑地嗚嗚痛哭。
難道她願意去勾弓|他嗎?
哪怕她是世人眼裏禍國殃民的妖妃,她其實也隻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
若不是被逼至絕境,哪個女子會這般低賤地獻出自己的申體。
沒有人有興趣知道,她從來也隻是個可憐蟲罷了。
從她懂事起,就在學著如何耳又悅一個男人。她所學的所有本事,她生存的意義都是為了這個。
但凡有一點做不好,挨餓受凍都是小事,被肆意褻玩侮辱更讓人絕望。
她眼看著好幾個小姐妹不堪受辱而死,愈發豁出臉地去學習伺候男人。
她反而沒如何地被羞辱過。
直到三年前,她學有所成,她那位名義上的義父便迫不及待地把她獻給皇帝。
也是她運氣好,也是齊光哥哥心懷慈悲,隻一支舞,她從一介任人玩弄的孤女,搖身一變成了尊貴的貴妃。
她時刻謹記著楊洪才的囑咐,變著法子的獻媚,而齊光哥哥,總是溫柔地包容著她。
後來他教她許多道理,讀了許多書,他告訴她女子未必要依附獻媚於男子,又教她安生立命的本事。
她才知道,原來她是一個人,原來人一輩子,還可以這樣活。
那三年的時光,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