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要是想去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認真地開口:“帶一頂幕笠不就行啦?這樣別人便看不到公子的模樣了。”
雲嶠足足看了她半晌,才道:“滿月姑娘,幕笠是女子才戴的物件。”
滿月說出那句話便已經後悔了,她也是上次見梁平貞戴了一頂,將整個臉麵遮住,才突發奇想出了這個主意,聽雲嶠一說,連忙找補:“對哦,我忘記了,雲公子便當我沒說……”
誰料雲嶠緊接著道:“這樣的話,還得扮成女裝才行——滿月姑娘可有舊衣服可以暫借?”
霍滿月頓時木在了當場。
再三確認雲嶠並不是開玩笑之後,她帶著一臉夢遊般的表情回了屋。
隨手在衣櫃裏找了找——當然找不到合適的,她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少女,身量還未長成,雲嶠卻已經是個成年男子,怎麼可能套進她的舊衣。
幸而滿月自小獨立,家裏針線活計也都是自己做,想了想,帶上舊衣和針線籃子又去了隔壁。
“雲公子,我的舊衣你恐怕穿不了,”滿月有些忐忑:“隻能先改一改,看看合不合適。”
雲嶠微笑:“聽滿月姑娘的。”
“那,”滿月輕咳了一聲:“勞煩雲公子起身,我好替你量一量尺寸。”
雲嶠果然依言站了起來。
他看著清瘦,身量卻頗高,少女隻堪堪到了他胸口,隻伸手先量了下肩膀,滿月便不由得臉上發起燒來。
這距離……實在隔得有些近了。
她努力讓自己表情再自然一些,卻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雲公子笑什麼?”她不敢抬頭,隻好假裝若無其事地在他身上忙碌。
“沒什麼,”雲嶠含笑道:“我隻是在想,滿月姑娘既會賣花種花,又會做菜,還能幹木工活,如今連衣服也會縫了,也不知將來誰有這福氣娶你回家。”
“才不會呢,”滿月隻當他在逗自己:“我這樣的窮人家,媒婆都恨不得避著走,還說什麼福氣不福氣的。”
她直起身來,半晌沒動。
“量好了嗎?”
“沒呢,”滿月扭著手,小臉漲得通紅:“雲公子你,你將手臂伸開……”
還差腰圍沒量了。
雲嶠依言張開手,見滿月拎著軟尺半天不動彈,忸怩不安的樣子,突然明白過來。
從前在國公府,自然也有針線房的丫鬟婆子上門量衣,他從未在意過,但麵前這個卻隻是鄰居家的小姑娘,量腰圍這樣的動作,委實太過曖昧了。
像是投懷送抱一般。
他伸手接過軟尺,自己繞了一圈給她看:“可是這樣?”
滿月記完了,才長出了一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這樣便好了。”
將手頭的舊衣拆了,用碎布將各個地方全都加寬加長,雲嶠穿上一試,果然還挺合身,隻是就算他身姿頎長,穿上女裝也沒有女子的纖細感,隻能到時候買一頂長長的幕笠,擋住略寬的肩膀和平坦的胸口。
轉眼到了第二日。
滿月早早起來,洗漱完又做好早上和午間的飯食溫在灶上,安頓好家裏,才吃力地提著鮮花出了門。
晨熙微明,青石街道上寂靜一片,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有些擔心雲嶠是不是還未起來。
快走幾步到了隔壁,一眼便看見院門居然是輕掩著的,滿月頓時放鬆下來,正要上前拍門,就見老舊木門“吱呀”一聲,一名身著鬆鴉色衫裙的高挑“女子”走了出來。
“真巧。”雲嶠看著愣神的霍滿月,露齒一笑。
他還未帶上幕笠,一頭墨發隻簡單綰了個半髻,大部分披散下來,被帶著濕潤清露的晨風一吹,便輕拂過略有些蒼白的臉龐,有種雌雄莫辨的驚人之美。
霍滿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雲……雲公子。”她幹巴巴地打著招呼。
“今日可不能這麼叫了,”雲嶠修長手指掩住紅唇,“嬌柔”一笑:“叫姐姐。”
滿月差點嗆咳起來:“雲……姐姐。”
“這才對,”雲嶠滿意地點頭,一麵將幕笠戴上:“走吧。”
滿月將花簍分了他兩個,剛走幾步,突然想起來,“你的聲音……”
他一直用自己本音說話,男子聲音很輕易便能辨認出來,這可不好作假。
“便說我啞巴了就是。”
倒也隻能這樣。
很快到了街口,天已大亮,幾個跟滿月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拎著花簍背著竹兜等在那邊,見她出現,立刻圍了上來。
“滿月,你今日怎麼這麼慢?居然最後一個到,”一個圓臉小姑娘好奇地打量著她身邊的雲嶠:“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