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卓濤家的廚房著火了。顯然又是卓濤闖的禍。我和唐葉繁繞到臥室的窗口,看見卓濤的爸爸正把他按在地上,表演“鞋揍”曲。卓濤的額頭都被打青了,臉上鼻涕眼淚,模糊一片。他媽媽被反鎖在門外,“砰砰”地敲著門求情。
我們趴在窗邊,也跟著大喊:“卓濤爸爸別打了!卓濤爸爸別打了!”
而卓濤看見了我,立刻閉緊了嘴巴,無論他爸爸再怎麼用力,都不出聲道歉。這讓他爸更惱火了,堅硬的鞋底,如雨點一樣向卓濤身上砸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為他心痛吧。卓濤每一次痛得抽搐,都仿佛扯著我的心髒。突然,卓濤對著唐葉繁大喊:“走啊!帶她走啊!”
唐葉繁愣了一下,一把把我從窗口扯開了。我揪著窗子說:“我不走,想辦法救卓濤啊!”
唐葉繁說:“你要想救他,就別看他挨打。”
我想,這就是男孩子不要命的自尊吧。寧可遍體鱗傷,也不會在喜歡的女孩麵前丟麵子。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著,腦袋裏都是卓濤疼痛又倔強的表情。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傷得很重。
忽然,窗子傳來石子敲打玻璃的聲音。我連忙撩開窗簾,向外張望。
是卓濤,站在路燈下對我招著手。於是我踩著拖鞋,悄悄從家裏溜了出來。
他在樓下一見我,就遞過一隻小盒子說:“還沒給你禮物呢。”
“都幾點了。還給禮物。”
“別廢話,快打開啊。”
我輕輕拆開紮得一塌糊塗的包裝帶,裏麵是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栗子蛋糕。
卓濤訕訕地說:“烤糊了。就剩中央這點能吃。”
“你不是為了給我烤這個,把你家廚房給燒著了吧。”
“厲害吧!”卓濤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頭,可是配上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十分好笑。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可眼淚也跟著湧出來。
我輕輕摸他臉上的傷說:“疼嗎?”
他抿著嘴,搖了搖頭。我忽然緊緊地抱住了他,說:“謝謝你。”
卓濤齜牙咧嘴地叫了聲“哎喲”,卻又開心地笑了。
這天我十二歲了,在心裏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真的會嫁給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為給我烤蛋糕而挨打、挨打又不讓我看、看了又不吭聲的男孩。
雖然他看起來,好像一輩子都會沒什麼本事,但我相信,他會用生命對我好,寵著我、愛護我,無論我做錯什麼,在他心裏依舊是對的,是最好的。
也許,這就是那種最初的,喜歡的感覺。
……
哦,真是抱歉。我這個人說話確實有點磨磨唧唧,沒有重點。現在把時間撥回高一的清晨。三樓的女生廁所裏,卓濤正被扭住胳膊哇哇亂叫。唐葉繁這種優秀幹部,隻會站在一邊放狠話。
說實話,我沒想過,卓濤打不過誰。因為有他那樣三天一打的爸爸,他至少不可能打不過同齡人。但此時,他卻一招落敗。
我居高臨下地大喊著:“喂,你到底是誰啊?快放開他!”
鉗製住他的男生,抬起頭,看著我說:“你真想不起我是誰了?”
我努力搜索了一下記憶中的每一張人臉,然後萬分迷茫地搖了搖頭。
男生抬手把卓濤推開說:“記性還是這麼差啊,酥心糖。”我愣了一下,脫口叫了出來:“藍小球?你是藍小球!”
Memory 4:傳說中的兩種愛情
“藍小球是誰啊?你們什麼關係?他為什麼幫你?”
整整一天,卓濤都在追問我藍小球的問題。我被他問得煩不勝煩。我被封箱膠帶封得腰酸背痛,他不知憐香惜玉就算了,還在沒完沒了地吃瞎醋。其實我和藍桉認識的時候還是小朋友,已經很久沒見了。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和唐葉繁在高一(2)班,卓濤在高一(8)班。晚飯後,我剛拿著書回到教室上自習,他就悄悄避過老師,千裏迢迢穿過漫長的走廊,從後門潛進我班教室,搬了一張空凳子,坐在我旁邊說:“老婆你必須向我坦白。你不告訴我,我會被折磨至死的。”
我再次交代說:“藍小球叫藍桉,小時候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沒有別的了。”
“真的?”
“真的。”
“沒別的了?”
“沒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