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奉眠躺在床上,許久都未合上眼。
腦子一片清明,在輾轉翻身第二十幾回後,房間另一角終於傳來了聲音:“還沒睡?”
“沒……”奉眠老實說道。
“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奉眠睜著眼,望著頭頂一片昏黑的帳頂。
“……”
霽華那頭不再言語,奉眠見他好久都沒動靜,這才開口:“霽華,還未好好對你說,這幾天都多謝你了……”一路來,一直都是他在幫她。明明隻是萍水相逢……
那邊很快有了回應,“不用謝。”
又過了許久,奉眠終於忍不住開口:“不過……我挺好奇的,感覺你好厲害,又有錢,又會那麼多法術……”不單青山鎮的事,一路行程,他們陸陸續續也遇到了不少坎,但每次都是霽華出手化解。有時,路上不免也有難纏的厲鬼怪魔,也都是霽華出手逢凶化吉。他的身上,似乎有著越來越多的秘密,都叫奉眠看不透了。
那頭噗嗤笑了一聲:“我以為,這一路你都不會問我了。”
奉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然,你不願意說,就算啦……”
“也不是不可說,不過……我怕說出來了,你就會怕我。”黑夜中,霽華雙手舉過頭頂,枕住腦袋。他偏頭望了眼窗外,窗外,明星無幾,宛若他的雙眸,漆黑如墨。
奉眠立刻回道:“怎麼會?”
她心底早有準備,如此高的道行,又知曉世間這麼多異事,這本就非常人所能為之事了。霽華,必定並非凡人。
霽華頓了很久,開口道:“若我是壞人,你可怕我?”
沒過幾瞬,那頭,奉眠的聲音傳來,聲色溫和:“不怕。”
霽華還未來得及問她為何不怕,隻聽那頭又緊接著傳來了一句溫柔卻堅定的話:“因為……我信你。”
信你不會傷害我,信你,不會欺騙我。奉眠心裏這樣想到。
她就這樣想著,隻聽房間寂靜一片,窗的那頭好久都不見動靜。
正當她以為霽華已經睡了時,那頭說道:“下次,下次告訴你,我是誰。”
清晨拂曉,欲行趁早。
踏著薄霧和晨光,奉眠和霽華再次來到了江邊渡口。
遙遠就瞧見一熟悉的身影,是阿誠,正麵容急切地拉扯著那邊的船夫說些什麼。
“阿誠大哥!”奉眠喚了他一聲。待阿誠聞聲轉頭,隻見奉眠正朝他招手。
“兩位公子!”待他們走近,阿誠立刻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著急渡江,可是今天中元了,船家怎麼都不肯行船……”
不待他說完,那船夫也氣呼呼地說:“你看看四周,哪還有什麼船和船夫!我今兒個是來收船的!你也是江那頭的人,你也該知道中元不能渡江!老子可不陪你!”
“船家,行行好,我家中老婆快生娃了……正等我回去呢……”
奉眠望了眼四周,果然,和昨天比,今天的江岸邊停的船更加稀少。
她朝那船夫作揖,然後道:“這位大哥,我和我身旁這位友人也欲今日渡江,您看,可否通融行船……”
“不通融不通融……”那船夫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走吧,今天就是天皇老子來逼我開船,老子也不理……”
“船家……行行好……我多給你錢,多給你錢!”阿誠急得直跺腳。
“大兄弟……”那船夫看著阿誠的樣子,終於又多說了幾句,“你也是從對麵出來的……你也該知道,這幾年出事兒的太多啦,你就算給我再多錢,我也怕沒命享受哇!……行了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找個地兒安安穩穩住個幾天,過了這陣你們再來找我,我給你們降幾個錢,保準把你們平平安安送到對岸,行吧?”
“船家、船家!……”阿誠的聲音在耳旁縈繞,奉眠望著那船夫,也無計可施,難不成就真要在這裏耗上幾天再渡江嗎?
一旁,久不作聲的霽華突然開口道:“船家,你這船租一天多少錢?”
奉眠和阿誠紛紛疑惑地回望他。
“喲?”那船夫上下打量了霽華一眼,“怎麼,你是要租了自己行船?”
“正有此意。”霽華輕淡地說道。
“你會行船?”奉眠不可思議地小聲問向霽華,霽華朝她微微一笑。
這一笑,奉眠頓時心裏有底了。
“真是一個不怕死的……”那船夫低聲嘀咕道,隨後不以為然地大聲道:“不是我說,年輕人,就算你會行船,但這臨羨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在上麵行船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霽華不以為意地回道。
那船夫見他一臉輕鬆淡然,十分懷疑地又看了好多眼,見那阿誠也十分急切,思慮了許久便這才講道:“……行啊年輕人,我今兒就把船借與你了……我也不收一分錢,你若是能渡過去,就把船押到對麵的渡口去。若是你渡不過去……我就當沒了這船……不過,你們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也別怪我,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