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君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微妙的地方。
他們仿佛被跟蹤了。
警惕的目光在暗處如影隨形,但是一回頭卻又無法發現有什麼異常。
難道是過於緊張了嗎?
直到她找到明楚玉時,這種感覺才得到了肯定——
天界的人。
天界下來的人,雖然都會用鬼氣偽裝,比如穿上鬼魂的衣服之類的,但是並不總是能夠偽裝的百無疏漏,何況麵前的少年一看就沒有什麼經驗,隱藏技術確實有待提高。
把一個毫無經驗的人放到鬼界來,天界的人打什麼算盤?
明麵上可以看見的是對麵看著明楚玉的小孩,暗裏誰知道天界還派了什麼人下來。
永熙君微微皺眉,布下消息,卻不捉拿,隻要人緊緊跟著那邊的少年,看他將要去哪裏,又有什麼行動,能順藤摸瓜的找到暗處的人自然更好。
現在既然天界鬼界都相安無事,自然不用主動製造矛盾,但是防患未然未嚐不可。
清玄到底是不適應鬼界的熱鬧,陪他們走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白城對風吹草動的警惕心沒有那麼高,倒是落得悠遊自在。
永熙君遠遠望見赤霓,心下莫名一陣波動,催促白城君上前把人帶走。
倒不是說厭惡赤霓吧,隻是每見到一次都會反感。
永熙君很清楚並不是白城的原因。
白城確實曾經和自己有緣,可是這緣分早就被斬斷了,自己毫無可能再被吸引。
都活了幾百歲,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樣為情所困,白城君喜歡紅袖添香,那就隨他去吧,累了,自己根本不想在意這些細節上的問題。
說到底,還是自己清高的毛病。
永熙君知道自己一直有這樣的問題,可是她邁不過心中的那條坎。
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的肖易,誰知道他被哥哥姐姐欺負慣了,懦弱無能,有什麼事情還要自己罩著;後來戰爭爆發了,她一路上多見慘劇,對於弱肉強食有了新鮮的帶著腥味兒的理解;再之後便更不用說了,軍中除了她之外幾乎全部是男子,懷疑的聲音從來沒有停止過
當年父親自知朝不保夕,好生婆婆媽媽的勸她:
“琰琰,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女孩子沒有夫家還是不行。”
當年向來溫和的師尊一反常態,對她說:
“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既有才,德便損了大半,更當努力修養德行,切莫惹是生非。”
這句話她記到現在,即使她對師尊有愧。
當年白城君肖易在鬼界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
“你勾搭上了誰?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去了天界?”
這大概是很多人都想問的,隻不過不敢說出口。
就好像,她的所有努力都是別人施予的。
如果他們哪一天不願意施予了,她就會兩手空空。
真是如此嗎?
為什麼自己現在仍然好好的站在這裏,腳下是鬼界的土地呢?
可是她越希望證明自己,變化也越大。
練得一身武藝,不是因為腦子不好用,而是覺得這個鮮有女子的領域應該有女子立足,而不是每次都成為被保護的對象。
同彥文冷嘲熱諷,一半是因為確有不合,另一半是為證明自己並不是端架子的閨秀,而是拉的下麵子、顧得了大局的鬼將。
每次對外的場合都著男裝,並不是因為覺得男裝別有一番清雅,而是為了撐起氣場。脂粉紅裝還是太過柔和,和自己不配。
這麼鬧騰著鬧騰著,真就把自己鬧騰成了一個不懂得依賴的人。
永熙君歎了一口氣,罷了,不想。
想來隻是徒增煩惱。
明楚玉根本不知道她五味雜陳的心情,一臉天真說著見聞,笑容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