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安輕輕地覆上禹寧的手，沒說話，隻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隻紅泥小暖爐，忽然，那隻手一顫，嗖地一下從掌心溜走。
“小禹！快過來，看誰來了？”
禹寧扶著桌邊起身，踉蹌兩步後快步繞過許若安，走到沈雨和一位滿頭銀發身著藏藍色西裝的老人麵前：“蔣爺爺。”他輕輕咳一聲瞥一眼沈雨：“叫我過去啊，怎麼讓爺爺過來。”
“您老看看，我說的吧，讓您在位子上歇著，您不聽！我說的吧，他一聽到您到了，肯定巴巴跑過去，哪用得著您巴巴的來看他。”
“哼！”蔣風剜一眼兩人，一個不少：“你們倆個臭小子，一個賽一個得跑得快，一眨眼，一個人都看不到！那時候啊……”
“哎呀，蔣爺爺，您就甭提那時候了，多久的老黃曆了。”沈雨摟著蔣風的肩膀晃動兩下：“我倆現在不好好站在您麵前麼，您看小禹，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俊？是不是還像小姑娘？”
禹寧耳朵紅到耳根，微蹙眉毛：“都什麼時候的事了。”
蔣風鼻子裏吐氣，握著禹寧的肩膀上下打量：“還和小時候一樣，也不見長。”
“噗哈哈哈哈～”
“蔣爺爺～”禹寧無奈道：“我都三十了，怎麼還能長呢？”
蔣風喃喃道：“都三十了……”忽地話音一轉：“都三十了還不如小時候聽話！我聽說這幾年你都不畫畫了？從小下的苦功夫，說不要就不要了？老東西教的說扔就扔了？啊？”
禹寧望一眼沈雨，咽了咽口水：“蔣爺爺，你這次呆幾天，我帶您到處轉轉？”
“別打岔，你說說，這幾年都在幹嘛？”
沈雨順著蔣風的背：“我倆這幾年不是忙著開畫廊呢麼～他那是童子功，哪能一不畫就忘記的！”
“那怎麼能一樣？色感，光感，空間感，長期不練那是不行的！天賦靈氣是一回事，那不練就白白把別人求不來的天賦浪費嘍！怎麼著？老東西一走，沒人管了，盡由著他瞎胡鬧了，是吧？”
“蔣爺爺，你咋說著說著上火了呢？您別上火，他瞎胡鬧，我替您督促他！”
“你少來，慣著的！由著的！說的就是你！”蔣風踮著腳敲一下沈雨的頭：“說走就走的裏麵也有你。”
“爺爺，蔣爺爺。”禹寧扯住蔣風的小臂，用勁拍拍：“有在畫，真的，畫得沒有以前多，但是一直都在畫，隻是沒有什麼滿意的作品，就沒拿出來過了。”
“真的？”
“真的！底稿，上色，紋理，細節，每個都認真做的，就像以前給爺爺給您看畫時一樣。”
蔣風探尋地望向沈雨：“真的？”
沈雨忙擺手：“啊，我不知道畫的怎麼樣啊，油料畫布筆刷子的錢可沒少花。”
“好！行，一會兒吃完飯，我去看看。”
“哎？您老怎麼這樣啊，這是看我家小寶呢，還是來檢查作業呢？”
“那，那自然是看小寶了！”
“那不就對了！”沈雨道：“您不管他，他這麼大個人，心裏有數，不操心了啊！”
蔣風歎口氣，軟下聲音：“好好好，那你心裏有數，我就不說了，說多了你們煩。爺爺那，爺爺就是想那天再看看我們小禹的畫，再去小禹的畫展轉轉，爺爺是個俗人，想給小禹的畫冊寫個序，連帶著老東西那份一起……”
禹寧喉頭哽咽：“蔣爺爺，我讓您失望了。”
“不會的，小禹不會讓我失望的。”蔣風拍拍他的肩：“爺爺我吃好喝好運動好，再活個十年不成問題，那之前總能看到的，是吧？”
“……”禹寧道：“會的。”
“哎呀！您老這是說什麼呢？什麼十年不十年的，您是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說這些！”沈雨道：“您放心，隻要小禹願意，他畫一幅我捧一幅。”
蔣風頭一仰：“捧什麼捧，我和那老東西一起教出來的還用捧？”
“好好好，都聽您的。”沈雨忍俊不禁：“這人也見了也交代了，我扶您到那邊去？那裏一群人排著隊等您念叨，啊不，關懷呢！”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中，禹寧依然站在原地不動，許若安拉開椅子走上前，剛要張嘴，卻發現禹寧的身體細微地顫抖，他俯下身，一手輕輕攬住禹寧的肩，一手覆在他緊攥的拳頭上，小聲問：“怎麼了？”
“小禹。”
許若安聞聲抬頭，是剛剛站在桌子另一側的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淺灰色休閑西裝和一件亞麻色t恤，肩膀寬闊厚實，眉峰淩厲，鼻骨高聳，眼中透著商人獨有的精明和不怎麼相配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