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下微微顫抖的身體恢複平靜,禹寧睜開眼,嘴角向上牽扯幾次,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後,抬起頭:“好久不見啊,師兄。”
“小禹……”
“若安,這位是我師兄,任知遠,這位是……是若安,許若安。”
任知遠微笑著上前,風度翩翩地伸手:“幸會。”
“你好。”許若安禮貌地回握。
“我,剛剛一直在你身後。”
“嗯,讓師兄見笑了。”
“蔣老爺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事吧?”
“沒事,是我……是我的問題。”
“小禹……”任知遠抬起手又放下:“這幾年過得好嗎?”
“好,很好。”
“………”
“嗯,我還有點事,師兄你先忙。”禹寧笑著道,回頭看一眼許若安:“你要是……”
“我和你一起。”
車裏隻剩音樂自顧自地播著,空調嗡嗡運轉,兢兢業業地驅散著積攢了一上午的悶熱。
許若安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一隻手搭大腿上,進退維穀,他沒有開導航,任憑車流的指引,隨意地左拐右轉。禹寧臉上掛著和剛才如出一轍的笑容,一切如常地坐在副駕駛,雙臂鬆鬆地抱在胸前,默默地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街景。
太陽從車頂移到窗側,火紅得讓人睜不開眼,禹寧按壓著被陽光刺痛的眼睛,啞聲道:“我們下去走走?”
“好。”
車剛一停穩,禹寧便拉開車門:“我去前麵看看,你慢慢來。”
後視鏡裏,那個身影又單薄幾分,淺白色的襯衣空蕩蕩地,像是草地裏風一吹就散的蒲公英,虛張聲勢又脆弱不堪。許若安凝視著鏡中人,直到他快要消失在路的盡頭,才打開車門,一步步地追上去。
腳步聲漸近,禹寧吐口氣:“那裏可以停車嗎?”
“嗯。”
“天氣暖起來了……”
“嗯。”許若安盯著禹寧泛紅的眼角半晌,扭過頭,道:“看,這裏有一個滑板公園。”
“什麼?哦…是嗎?”禹寧順著許若安的視線望過去,一個不大的滑板場隱藏在灌木樹幹之後,幾個坡道遠看是一片紅色或藍色,走進一些便能看到上麵風格各異的塗鴉,難以辨識的花體字母,充滿象征意味的符號和一幅性轉版的瑪麗蓮夢露。
“去看看?”許若安邀請道。
“嗯,好。”
拐一個彎,就進入公園內,場地很空曠,需沿著幾十階樓梯下去方能到達,中間有些長寬不一的台子,欄杆,一些學生模樣的男孩女孩三三兩兩地聚著,有在坡上來回轉悠的,有在平地上走八字畫圈的,也有坐在階梯上喝水聊天,時不時發出“哇哦”,“牛逼”的氣氛組擔當……
夕陽無限好,青春正年少。
“等我一下。馬上回來。”許若安小聲道。
禹寧點點頭,久違地席地而坐,久違地無所事事,水泥台階被陽光烘烤得暖意十足,他懶洋洋地伸直雙腿,胳膊向後架在台階上,融進這一片溫暖的金色中。
人群裏忽地夾雜幾聲驚呼,禹寧睜開眼睛,順著聲音望去,一下便看到也在衝著自己微笑的許若安,他不可思議坐起身,沒多想,就三兩步跨下台階,走到場地邊上。
他看著他淺藍色的襯衫迎風飄舞,說不出的恣意瀟灑,看著他呼嘯而來,眼角眉梢裏盡是少年人獨有的誠摯可愛,他聽到耳邊風吹動發絲的沙沙聲和輕輕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怦。
許若安滑得極快,眨眼間就衝上那條沒人的坡道,先是角度很小地滑上去又滑下來,似乎是在熟悉坡度,接著快速地衝到坡頂,略一停頓,轉換角度再滑下來,來回幾次,停的角度時間狀態各不相同,周圍的人群時不時吹口哨歡呼,禹寧雖並不懂其中的區別,但不影響他同樣覺得帥氣瀟灑,在一群做著各種手勢的小朋友中間無聲地鼓掌以示讚許。
稍作停頓,許若安猛地一下衝到坡頂,停住,跳下滑板,一隻腳將板子一端踩住,一頭高高翹起,他定定地望向禹寧,唇角微微翹起,下一秒,他抬起另一隻腳狠狠地踩向翹起的一端,整個身體直直摔下去,從坡道上俯衝而下!
禹寧的呼吸一滯,本能地抬腳向前奔去,可剛跑出一步,那人就倏地一下衝到自己麵前,穩穩地刹停在兩步遠的距離,接著一腳走路般走下滑板,另一隻腳一踩,他還沒看清,那人便握著板子,滿是笑意地走到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