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8章 第28章(1 / 2)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雨嘶嚎著,一不留神竟憋出河南口音:“疼!疼!疼!”

“揮拳的時候怎麼沒想著會疼啊?”

許峰將人按在沙發上消毒貼創可貼,嘴上嚴厲,手底溫柔。路邊光線不好,看著不嚴重,這會兒對著沙發邊上的讀書燈,什麼都照得清楚:嘴角裂開一大塊,顴骨上青了一片,觸目驚心。

“真的不用去醫院?打到頭沒有?你暈不暈?”

“真的不用,沒打到頭,又不是沒打過架,來瓶啤酒,冰的。”沈雨拿起用毛巾包好的冰袋敷在臉上,一邊使喚人,一邊倔強道:“我就是最近在家帶孩沒健身,不然,來十個孫子,爺爺也,哎喲喲,不怵!”

許峰仔細檢查一遍,再三確認沒有傷到頭,才拿了兩瓶啤酒,拆開一包西班牙火腿,遞給沈雨:“幹嘛動手?”

火腿薄如蟬翼,本該一片片細品,沈雨兩隻手一捏,滿滿塞一口切片火腿,生猛地嚼兩口吞下去,接著咕咚咕咚地灌掉一瓶啤酒:“我他媽也嫌髒,操……”

“老頭教的人多了,誰都是他媽的學生!小禹叫他一句師兄,他就他媽的真把自己當徒弟了,跟我這攀什麼親!操!”

酒不經喝,肉不經吃,一會兒肉片見底,空酒罐擺一小桌,剛喝完的一瓶放到桌上,最邊上的一瓶就被擠下來,骨碌碌,從這頭滾到那頭:“我在乎錢麼?許峰,你說我在乎錢麼?那傻逼眼裏就隻有錢,以前是錢,現在他媽的還是錢。”

“你說,”沈雨像窮途末路的熊,紅著眼,盯著許峰:“你,你跟我說實話,我這幾年做的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許峰答道,並沒有安慰好友的意思。

開一家畫廊並不像是想象中那麼輕鬆寫意,幾幅畫,一個場地就可以,光選址盤店這一件事就耗費數月精力。那時文化廣場剛剛開業,即便是人流量還不如現在的三分之一,僅一年的租金和初始的展覽畫作就用掉沈雨和禹寧幾乎三分之一的儲蓄。

兩人並沒有再雇其他的員工,除了走線地板,其他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大到展覽的主題,畫作選擇,客戶篩選聯係,小到安裝射燈,粉刷牆麵,印製宣傳冊等等等等。

倆人各司其職,禹寧主要負責展館的藝術風格,把控每次策展的質量。沈雨則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宣傳銷售之中,每天不知道看多少資料,要見多少人,賠多少笑臉,摸爬滾打,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是倆人的常態。終於,不見天日的第一年讓雨寜廊開始有一點點影響力,有一些支持者,慢慢步入正軌,第二年終於收支平衡,近兩年開始嚐試培養新人,簽約藝術家。

沈雨清楚明白,與那些知名的藝術畫廊相比,雨寜廊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破廟,但這破廟裏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是他和禹寧點滴心血澆築,是各自爬出牢籠的繩索,不僅僅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他說我絆住小禹,說我在浪費小禹的才華?”沈雨又喝掉一瓶啤酒,哢嚓將鋁瓶握成一團,低吼的聲音裏摻雜著不忿和自責:“媽的,誰他媽在浪費小禹的才華,誰!我他媽差點都……”

“好了,不說了。”許峰沉聲道:“過去了。”

良久的沉默。

許峰轉了話題:“你這臉,怎麼辦?”

“先在你這住兩天,消了再回家,別和小禹還有小顏講。”

沈雨蜷縮身體窩在沙發上,緊閉雙眼,慘白的病床單和灰蒙蒙的墓碑在眼前交疊,他跪在床前無聲地嘶吼,自責,愧疚,無力衝漲著腦海,掙紮中,酒精終於做了它最該做的事情,催人入夢,一夜好眠。

“起來了,”禹寧掛斷電話,抖抖肩膀,肩上的人剛才還氣勢凜凜,深情款款,這會兒就軟塌塌地似是受了一大肚子委屈。

“起不來……”這下是實打實的撒嬌耍賴:“聽不到答案起不來!不起來!”

過一會兒,肩上的人將頭埋得更低,小聲道:“哥,可不可以相信我……”

再耗費一次心力嗎?再敞開一次心扉嗎?再相信一個人嗎?

禹寧抬手揉揉許若安的後頸,柔軟堅韌,像少年誠摯的心,他也曾有一顆這麼柔軟的心,裹著時間打造的鎧甲,金光閃閃,可戲台上花架子一般,中看不中用,輕輕一碰,就散架。

拒絕的話,不想說出口,縱情的話,不敢說出口,兩難。

“若安,”禹寧輕喚一聲,終是心痛多於心動,終是明哲保身,終是貪戀,終是舍不得:“我……再給我一點時間……”

烤箱嗡鳴,油脂劈叭聲透過箱門,嗶嗶啵啵,像被踩碎的玻璃,許久,許若安抬頭,眼眶微紅,微微彎著:“好,隻是不要躲著我,不要不理我……”

“不會。”

新一期的展覽開始籌備,定基調,選主題,撰寫文案,挑選設計稿,禹寧陷入新一輪的暈頭轉向,許若安也一樣,張勝兩個新方案遞上去,相應的調研,驗證和分析也要重新做,重新跟進。

接下來幾周,兩人不約而同的將工作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