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許若安和禹寧並排立在洗手池邊，許若安挽起袖子，眼睛盯著禹寧剝水果的手指，手上稀裏糊塗地刷碗。
“張嘴。”禹寧道。
許若安順從地叼住切一半的草莓，向上一甩送進嘴裏，下一秒，眉頭緊皺：“嘶～～好酸！”
禹寧不動聲色地拿起蜂蜜淋薄薄一層在草莓上，再用叉子插一片送進嘴裏：“嗯，甜。”
“啊～～”
“好好洗碗～”
“小白鼠也是要工資～餓瘦了怎麼辦。”
禹寧挑起眼皮上下打量一遍，躲開許若安直勾勾的眼神，笑著插起一片送進嘴裏。
許若安輕笑，湊到禹寧麵前：“哥～～”
紅暈瞬間便在禹寧臉上蕩開，他不痛不癢地瞪一眼麵前的笑臉，送一片草莓堵住許若安的嘴，再按著胸膛把眼前人推遠。
剩下的夜晚，餐桌便是兩人的工作桌，一人一邊，斜對著坐著，起初，許若安伸腿時不小心碰到禹寧腳尖，正要收回時卻心猿意馬，向前微伸，蹭著禹寧的小腿，見人不閃不躲，便不再挪窩。
這以後，許若安坐下時便挨著禹寧的小腿，和打開電腦一眼自然，人都說案牘勞形，許若安卻甘之如飴，恨不能夜晚有二十四個小時。
“十一點了。”禹寧說。
“嗯？”
禹寧撐著手臂，重複一遍：“十一點零一分了。”
“嗯。”
許若安沒抬頭。
禹寧稍稍挪開一點小腿，許若安便忙不迭的跟上去。
“快回去睡覺了。”禹寧碰碰許若安的指尖，眼裏噙著笑。
許若安不情不願地抬頭，按住想要抽回去的手，盯著禹寧，半晌，不情不願地合上電腦，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門口，回身：“明天見。”
“嗯。”
許若安看著禹寧微微顫動的睫毛，小心翼翼道：“晚安。”
“嗯。”
許若安有點泄氣，他抿抿唇，正欲轉身，便聽到禹寧微不可聞的一聲：“晚安。”
周末，滑冰場裏人山人海。
許若安已經穿好冰鞋，套上冰刀，抱著雙臂，低著頭看著對麵正在穿鞋的林蕭然。許若安的冰鞋冰刀是許峰送的生日禮物，鞋帶鬆緊都是穿慣的，林蕭然則是在冰場臨時租的，鞋上消毒劑的味道自不必說，一圈圈套鞋帶就花掉人大半耐心。
過了大約一個世紀，林蕭然終於站起身，許若安上前遞出一隻手臂，讓人扶著套上冰刀。
上學時，許若安滑冰要麼是去附近健身房，要麼是學校的體育館，不管哪個，一般都在地下室，四麵高牆，頂上是慘白的射燈，許若安去的時候通常人很少，安靜地隻能聽到冰刀摩擦冰麵揚起飛雪的沙沙聲，或是躍起後從空中落下的撞擊聲，當然，冰球隊訓練時是另外一種情況。
這個滑冰場則不同，位於一個巨大的商場中心，一麵是直通三層樓的的落地窗，另外三麵則是環繞著冰場的各類店鋪。這會兒正中午，窗外的光線幾乎照亮整個冰場，二樓餐廳各類食物的香味穿過人群，讓人還沒開始運動，就先定好一會兒要吃什麼，少男少女們的嬉鬧聲，尖叫聲，聊天聲混著音樂充斥著整個空間，又歡快又熱鬧。
“怎麼突然想學滑冰？”許若安瞥一眼林蕭然：“怎麼著，要約人家去滑冰啊？那你不該跟我學啊。”
林蕭然瞪一眼許若安，滿是小心思被戳破的羞憤：“誰要約他滑冰，我自己想玩而已，這麼熱的天，我難道去外麵跑步曬太陽啊！”
“你這平衡感，上個板都學了三年。”許若安搖搖頭：“給你當私教，我能創收。”
“閉嘴吧，還不是你非拖我去，那我曬掉的皮呢！我的心理傷害呢？你賠我身體加精神損失費！”林蕭然緊緊地抓著許若安的胳膊，全然不顧自己的平衡就在人家一臂之間。
冰刀在地毯上走的時候並沒有“滑”的感覺，相反，踩感很厚實走路很穩，可一上冰，林蕭然就是一個大踉蹌，幸虧許若安下盤夠穩，上臂用力一提，腰上一推，一巴掌把人拍到欄杆上站穩。
“疼！”林蕭然揉揉腰，不敢大聲吆喝。
“我十六歲以後可沒再摔過了啊！”許若安嘴上說著，還是伸手象征性地拍拍林蕭然的腰：“沒摔地上疼，相信我！”
林蕭然扒拉著半人高的欄杆，慢慢挪到遠離進出口的位置，接下來的六十多分鍾，就是許若安不斷地在林蕭然麵前，一步一步地拆解動作，從身體前傾的角度，到腿部發力的感覺，從手臂擺動的姿勢，到腳尖彎曲的角度，一邊說一邊演示，一邊演示一邊牽著林蕭然練習，拐彎處的一小塊冰都被磨出淺淺幾道痕。
一位穿著粉綠色小裙子的小豆丁，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從兩人麵前翩然滑過，白色的小冰鞋左右交替，像小精靈在水麵上跳舞。
“我說……”許若安背靠著欄杆，背上沁出一層薄汗：“學個別的吧，你不是還有什麼證要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