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樹圓形的樹蓋下清涼一片，禹寧額角淌著汗，將球衣從包裏抽出來扔給沈雨，嫌棄道：“幹嘛非得換球衣！短袖就不能打球嗎？”
“你不懂！”沈雨站在操場邊，單手一拎就將黑色短袖脫下來，露出漂亮的六塊腹肌：“哎，幫我擋擋！”
禹寧無奈的站在沈雨麵前，象征性地遮擋一二，接過他換下來的短袖塞回包裏：“早上怎麼不帶好。”
“哎呀！”沈雨不願多講，含混一句：“我不是也沒想著要打球麼！”
“我還拿了球鞋，換麼？”
“哇！我怎麼能把鞋忘了……”沈雨小聲嘟囔，隨機用肩膀撞一下禹寧的胸，朗聲道：“謝了，兄弟！”
“你打多久？下午還去接心心放學麼？”禹寧問道。
“當然去！你歇會兒，就打一小時。”沈雨係好鞋帶，原地跳兩步，就衝進籃球場裏。
前兩天的大雨才把地麵衝刷幹淨，陽光照在水泥操場上，白晃晃地分外耀眼，禹寧將包放在身側，曲腿坐在大槐樹下的草地上，一下下揪著白色短袖的前襟扇風，風幹胸前跑出的一層薄汗。
火紅色的身影在場內跑動跳躍，帶球突破，□□運球，格外認真積極。
沈雨躲開夾擊的兩人，籃下抄球，左右手交替，快速地運球到三分線外，回身，反轉手腕，帥氣地後仰跳投，橙色的籃球和紅色的球衣劃出兩道漂亮的弧線。
嘭！
一記漂亮利落的三分球，籃球打板，斜著一個角度，衝場邊的人群飛去，沈雨毫不猶豫，大跨步，在籃球撞到場邊一位女生前，伸手擋住，用力一揮，將藍球擲回場內。
口哨聲，起哄聲，此起彼伏，沈雨麵上泛起一圈紅暈，沒說話，低頭向籃下跑去，末了，揪起衣服下擺，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才回身跑向球場另一邊，不經意地掃了人群一眼，又快速回眸，比著手勢問隊友要球。
嗬？這點事值得臉紅？高中時候背著女同學跑到校醫院時都沒見過他臉紅！
禹寧挑挑眉，不注意還好，這一細細觀察，應證那句老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哪是打球，這是花孔雀展翅！可勁兒的秀技術，秀手臂，秀跳躍，秀能力。
這哪是看球，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雙眼，頻頻衝著場邊同一個姑娘掃過去，還假正經地看球，看走位，看戰術。
禹寧望向那個女生，深棕色的中長發，隨意地紮著一個鬆鬆的低馬尾，白色寬鬆短袖配紅色白邊的運動短褲，白色運動鞋，手裏握著一隻淺黃色保溫杯，不施粉黛，看起來像是剛睡醒，被身邊朋友從宿舍直接拽到這裏。
越看越眼熟，突然靈光一現，這不是前段時間學校辦漫展，cos晴子的那個女生？
那身大紅的球衣突然變得合情合理。
可是這麼巧麼？突然要打球的人，碰見突然來球場的人？
耳邊響起福爾摩斯小提琴前奏，在緊湊的弦音中，禹寧右眼掛上一片圓形放大鏡，嘴上叼起煙鬥，一個響指，將球場上所有人都定住不動，他幻影般遊走其中，這個看看，那個嗅嗅。
終於，兩張人臉在腦中突顯：一張是沈雨那個號稱一年365天360天都要打球的球友，另一張是“晴子”身邊的那個短發圓眼的女生。禹寧翻書頁般在腦海裏找到一小段記憶：紅色燈籠麻辣燙攤，短發女生和球友十指相扣，歪著腦袋看菜單，撒嬌抱怨道：“你怎麼這麼這麼不愛吃蔬菜！”
禹寧收起鏡片煙鬥，再一個響指，解開所有人的禁足，勾起嘴角，無聲地笑起來，還真是會合理利用資源啊，開花的小鐵樹～
“同學？”
溫柔低沉的嗓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像清泉落深澗一般，禹寧彎著眼角，下意識地抬頭，淡綠色的樹影落在任知遠米白襯衣上，層層疊疊，風微微一吹，樹影便上上下下浮動。
禹寧呼吸一窒，笑容僵在嘴角，呆呆地仰頭望著，半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任知遠望著禹寧透明清澈的雙眼，勾起嘴角，微微偏頭，下巴指著他身邊的空地，無聲地詢問：可以坐嗎？介意嗎？
啊！當然，當然可以！
禹寧盡力掩飾手足無措，點點頭，收攏曲著的腿，讓出位置，可收了一半，心裏卻犯嘀咕，地方明明這麼大，這麼做像是邀請人家坐到自己身邊似的，便鬆開並攏的膝蓋，這下好，大腿外側的薄肉碰上了任知遠的膝蓋。
又蘇又麻的感覺直鑽頭頂，禹寧心頭一緊，收回膝蓋，盤腿坐直，放佛要在樹下靜坐禪修。
“抱歉啊……”任知遠正要向側麵挪一點，一側頭卻看到禹寧細長白皙的後頸粉紅一片，不再挪動，順勢坐下，肩膀尖輕抵著肩膀尖。
“沒事。”
任知遠捏著那本畫冊的一端遞給禹寧：“給，你剛剛忘記拿了，老師讓我帶給你。”
“啊？！我怎麼給忘了，謝謝師兄！”禹寧伸手接過畫冊，輕輕一抽，畫冊卻紋絲不動，他略帶疑惑地仰頭看著任知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