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勇快到自家門口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看著自己。
他愣了一下,在村口樹底下站著一個穿月白長衫的年輕公子,在笑眯眯看著他。山村四處簡陋,這位公子豐姿卓然衣著光鮮風度翩翩,從各方麵看都明顯不屬於本地的人。
而四下剛好無人,易勇莫名的感到壓力山大。
“大哥是易大夫的侄子是吧?”李聽雨依舊笑眯眯地問道:“在下一路打聽來此,聽聞易大夫妙手仁心之名,卻不知居住何處。”
易勇方才鬆了口氣,忙道:“這位公子,不瞞你說,我家二叔已經搬走多年,也不再行醫了,請公子再找高明吧。”他心下覺得奇怪,怎麼這麼巧一兩天都是找二叔看病的?他真心不覺得自己的二叔“妙手仁心”。要說好吃懶做,坑蒙度日還更相對貼切一些。
李聽雨的笑容變得更加和藹可親:“其實我是來送謝禮的。五年前,舍妹與家父家母一行人路經此處,不料舍妹不小心掉入子龍潭,眼見性命堪憂,多虧易大夫救治方才逃過一劫。”他略整理了一下袖子,給易勇施了一個大禮:“父親為官,公務繁忙,一直以未能親自來道謝而歉疚。所以這次特地令我尋找易大夫,送份大禮致謝。”
“大禮”二字他特地咬的十分清晰,配著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就像一隻彬彬有禮的狐狸。
易勇立刻相信了他的說辭。忙也欠身還禮,笑道:“公子多禮了,請到家裏說話。”
他自前頭帶路,將李聽雨引至家中。一進門就喊婆娘泡茶。
易娘子正在洗衣服,聞言忙起身擦擦手去內室取了茶葉,又去灶間提了熱水衝泡。見來客是個年輕公子,又進退有禮,不免多看了一眼。
李聽雨端起茶杯微微吹著浮沫,輕啜了一口。茶葉入口發澀,並非什麼好茶,而且放的時間不短了。然而在這山裏,當然不指望有茶湯,能有茶葉待客就不錯了。顯然易家比起其他村民也是有幾分家底的。
兩個孩子拉拉扯扯嘻笑著在門外探頭探腦,小一點的剛會走路,直接蹣跚著衝著易勇去了。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爹爹,爹爹”地喊。
李聽雨從懷裏摸出一把粽子糖,是他打聽到易大夫與此事有關之後,特地去附近的小雜貨鋪買的。
小孩子本來奔著易勇去的,見到有糖吃,立刻轉了方向撲在李聽雨腿上,口水塗了一大片。
“我的衣服啊……”李聽雨心裏顫抖著喊了一句,假裝看不到那亮晶晶的口水,堆起笑容將孩子抱起來,與易勇寒暄了幾句,直奔主題:“易大哥,易大夫的家距此處不遠吧?”
易勇忙接過孩子,笑道:“遠是不遠,隻是二叔曾叮囑我,外人問起,一定說搬得遠遠的。不過公子不是外人,我當然不會隱瞞。”招手叫過大孩子讓把小孩子抱出去。
李聽雨順手就把粽子糖塞給了老大。然後專心聽易勇講話。
“二叔那次事情不久,就搬到縣城去了,在縣城買了房子,改行做生意,這些年也沒回來幾次。”易勇也端起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他對我家還是很照顧的,不然就我就那幾畝山田,哪能養活得了婆娘和兩個小子。”
“易大夫果然宅心仁厚。”李聽雨昧著良心讚了一句,道:“不知易大哥可否把地址給我,我好即刻前去拜訪。”伸手拿出一個十兩的銀元寶放在桌上笑道:“為尋易大夫來得匆忙,竟未給兩個小侄兒備得見麵禮,實在失禮。這點銀子給他們買點果子吃食罷。”
易勇差點跳起來,雙手急擺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太貴重了……”他叔雖偶爾接濟一下他家,也不過一貫半貫而已,這一出手就是十兩細絲銀錠,著實大手筆,他雖喜財,卻還知道不可太貪的道理。
“易大哥就不要推辭了,我拜訪完易大夫,還要回轉稟告家父,所以……”
李聽雨話沒說完。易勇忙道:“好說好說,左右我最近也沒有事,這便去找老牛家的車,送公子過去。”忙不迭出門喊了一聲孩他娘,讓易娘子去找老牛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