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此舉不過是為了讓他屏退旁人罷了,江衍揮了揮手,冷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與這位娘子談談。”
柳媽媽擔心她二人會起了爭執,正躊躇不決時,卻見沈惜朝她道:“媽媽不用著急,這位娘子是明理人,不會對我如何的。”
聽的這話,江衍隻扯了扯嘴角,心道莫非這沈家娘子與謝昭華往日有什麼交情不成,她倒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樣。
那柳媽媽是打心眼裏稀罕自己這個送上門來的搖錢樹,不安地絞著帕子,到底還是點了頭,臨走前,悄聲說了句,“說有事,大聲喊媽媽便是。”
沈惜點頭,待外間隻餘她二人時,江衍出聲問道:“人在裏麵?”
沈惜畢恭畢敬的回道:“江相與譚郎中都在內室休息,隻是二人醉了酒,想必一時半會難得醒來。”
江衍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眼屏風隔斷後躺在臥榻上的那兩人,皺了皺眉道:“你讓他二人躺在一起?”
方才本是譚詔躺在臥榻上,江相倚在美人榻上的,約莫是江相覺得不大舒服換了個地?何況兩個大男人躺在一處,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吧?
沈惜沒有說出心中疑惑,因為她看見殿下的臉色好生難看,沉著一張臉不怒自威,隻見殿下一個健步走過去,把江相拽了下來。
謝昭華正頭暈眼花,昏昏欲睡,冷不丁的有人把她拽了起了,煩悶的抬手揮了揮巴掌。
江衍站在她麵前盡顯身量小,力氣也更小,方才把她拽起來就已經很是費力了。這會子正在俯身攙扶她,哪注意到她抬手的這巴掌,偏偏這巴掌也沒落空,打在了江衍身上。
他隻覺得胸前一痛,難受得緊,可又不敢去碰,一股子無名火往心頭猛躥,江衍湊近她的耳朵,惡狠狠的道:“謝昭華,你睜開眼睛瞧瞧剛剛打得是誰?”
聽出他話中有幾分咬牙切齒,謝昭華酒勁消了些,清醒過來後猛地一哆嗦,這才覺得方才手下的觸感軟綿綿的,還怪舒服的,難不成是……
她抬眼一細看,那渾圓的輪廓,還能是什麼?謝昭華滿臉爆紅,雙手掩麵,不敢直視江衍的眼睛。
江衍不給她討饒的機會,隻冷凝著她,好半晌才道:“亥時二刻了,還不走是嫌不夠丟人嗎?”
謝昭華瞥了一眼酣睡如泥的譚詔,這個點官舍已經關門了,譚詔可沒地去。頂著江衍冷寂淩厲的神色,謝昭華對站在外間的沈惜道:“沈娘子,譚老弟恐怕隻能麻煩你了。”
沈惜原先為了避嫌,一直站得遠遠的,這會聽得江相這般吩咐,下意識的瞧了一眼長公主,見他麵色如常這才應道:“江相叫妾夕嫵就好,譚大人妾會照料好的。”
謝昭華這才放下心來,轉過身抬眼望向江衍,軟著聲道:“殿下,我們走吧。”
因著有為外人在的緣故,江衍麵上巋然不動,隻微微頷首,與她一道出了綠漪閣。
沈惜見終於送走了這兩尊大佛,心下長籲一口氣,卻又望著躺在內室裏的人愣了神。
謝昭華老老實實的被江衍帶著從如夢樓偏門走了出去,就瞧見臨淵和一個好生眼熟的女子站在馬車旁候著,正欲開口問江衍,卻被他一個冷冰冰的唬得噤聲。
二人一前一後的上了馬車後,謝昭華一雙滴溜溜的圓眸不安分的往江衍身上亂瞟,似乎想從江衍麵無神情的臉上看出一絲旁的意味,叫她好應對。
倒也不是怵他,隻是這麼多年的了解,謝昭華心知肚明江衍麵上越是不動聲色,內裏定是在盤算著該如何對付招惹他之人。
憶起來前世那幾個招惹到江衍的幾個紈絝,他也是這般神色如常,連個眼神都不願給人家,也不知是多久以後,謝昭華就再沒聽說過那幾個世家子的消息了,該不會……被江衍暗暗處理了吧?
這廂謝昭華在胡思亂想,看江衍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活像是視死如歸一般,索性也不管了,將他麵前的果脯抓了一把後,旁若無人的一顆一顆丟入口中,她就不信了,江衍敢對她作甚。
方才是她不小心打著江衍了,可那身子是她自己的,雖說痛在他身上,可她自己都不在意他江衍臭什麼臉。
若叫江衍知曉眼前這人把他生氣的原因曲解成這樣,定是要氣得狂飲三大碗酒,也叫他醉一醉,不去理會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公主才好。
一時無話,二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終於,謝昭華被江衍古井無波的眼神看得忐忑不已,才忍不住道:“你怎麼了?有話直說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