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謝昭華出生詢問,何月蓉望著她,眸中的委屈像是要溢出來似的,聲音綿軟道:“表哥,我可以在你這兒待著嗎?”
生怕謝昭華不同意,何月蓉急急又道:“我……我來給你們奉茶吧。”
坐於謝昭華對麵的謝宏朗見柔柔弱弱的女郎可憐兮兮的求到自家表哥麵前,定然是在女眷那邊受了委屈,偏偏江相還是一副冷漠如霜半點反應都無,當即就道:“既然是江相家的表妹,哪能做這些活計,你若不嫌我們這枯燥,就待著吧。”
何月蓉微微頷首,尖瘦白皙的的下巴輕點,感激的露出一抹笑容,“多謝郎君。”
得了美人一展笑顏,謝宏朗愈發覺得她定是受欺負了,“有我們在這,你且直說是何人欺負了你?”
謝昭華聞言挑眉,這謝宏朗未免也太眼盲心瞎了些,都還不知曉女眷那邊發生了何事,他就急著做護花使者了。若是何月蓉惡人先告狀,旁人豈不是要白白受了這汙蔑?
眼前這位郎君倒是比江相還要熱心腸,何月蓉一雙圓眸都亮了不少,微微一笑,“也不怪姐姐們的,都是民女的錯,礙著了貴人的眼。”
她又從袖子中拿出沾了椒水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瞬間淚眼婆娑的望著謝昭華,“表哥,都是月蓉不好,聽了老夫人的話就跟著來赴宴,卻不知怎的丟了相府的臉麵。”
謝昭華自然是看清了她的一舉一動的,她手中攥緊的帕子隻怕是沾了東西的。這般看來是不能聽信她的一麵之詞,謝昭華隱去眼中晦暗不明,正欲詢問發生何事時,一道聲音遠遠的傳來。
“江相這邊好生熱鬧,可否讓本郡主也聽一聽啊?”謝萱自得知何月蓉往湖畔的八角小亭去了後,便顧不得長公主還在她身後,就徑直趕了過來。
依舊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謝昭華心道這位柔萱郡主其人與她的封號當真是毫不相幹。放肆膽大與柔雅溫和半點不沾邊,想必就是她與何月蓉起了衝突。
謝宏朗見姐姐來了,連忙起身相迎,聽得她的問話後,忙道:“姐姐來坐,可曾識得這位女郎,也不知是哪家女郎竟這般狂妄,在這皇家別苑,爺的眼皮子底下欺負人。”
自家弟弟的性子謝萱不用多猜便知是被人三言兩語哄騙住了,她倒是沒想到這個裝得委屈可憐的小娘子還有膽子來告狀,一時間火氣上頭,把將將結果的茶盞重重摔下,“本郡主不計較你的冒犯之舉,你倒還有理了?”
江衍甫一走進八角小亭就將這句話收入耳中,他也沒多想,走在謝昭華身旁坐下用茶,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正在對峙的二人。
他剛落坐,謝昭華就抓著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詢問發生了何事,江衍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甩過去,叫謝昭華會意的鬆開了手。
偏偏這幅樣子落得旁人眼裏就是眉來眼去了,且江相那副噤若寒蟬的樣子日後定是妻管嚴的。
有了這番認知又叫謝萱心下發堵,原是想著好好為難長公主,卻被這慣會裝模作樣的破落戶給纏住了,誰知又聽得她說:“回郡主的話,民女隻是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不得人青眼,又給表哥填了麻煩,心中覺得難過罷了,並未有冒犯郡主的意思。”
這話說得巧舌如簧,無疑是火上澆油。卻叫人聽不出什麼紕漏處來,何月蓉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方才並未認出眼前這人是柔萱郡主的弟弟,才說了那番話希望他幫忙主持公道。
在座的各位除了謝宏朗,旁人都聽出她避重就輕的意思來,謝萱自然不願意輕飄飄的揭過,冷凝著眸,譏誚道:“這小門小戶出身的就是不一樣,生得一張張巧嘴呐。”
她動不動拿出身說事,一腳就猜到何月蓉的痛楚。何月蓉麵上一白,謝萱仍不覺得解氣,卻有謝宏朗插話道:“姐姐莫要再說了,左右她已經道過謙了。”
何月蓉適時的接話道:“郎君說得有理,郡主莫要生氣,若是因為民女氣壞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她說什麼了?怎麼自家弟弟如此蠢笨如斯,幾句話就哄得偏幫外人起來了?謝萱本就心煩意亂,這下子更是直接甩了臉色,端起茶水向何月蓉摔了過去。
卻因為她與謝昭華站得近,見茶盞飛來時往謝昭華身後一朵並未砸到,而茶水卻不偏不倚潑到了謝昭華衣角。
早在茶水飛來那一刻,江衍就撿起手邊趁手的東西往謝昭華身前一擋,否則那滾燙的茶水怕是要砸人身上,卻料到還是打濕了謝昭華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