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眾目睽睽之下,謝昭華語氣親昵,生怕旁人不會揣測他二人的關係似的。江衍蹙了蹙眉,神色冷冷的望了她一眼,謝昭華回過神來,裝模作樣的拱手作揖,“臣見過長公主,殿下妝安。”
江衍微微頷首,回禮,“見過江相。”
這二人皆是仙姿玉色,站在一處甚是登對,徐老夫人由婢女扶著走至江衍麵前作勢行禮,江衍連忙將人扶了起來,語氣中的恭敬全無一絲驕縱傲慢,“老夫人腿腳不便,不必多禮。”
先前在相府見到長公主溫柔敦厚,領了太醫給行舟看病,那會子她就覺得長公主是個心地好的,並非那些高門貴婦所說的蠻橫無禮不識規矩。她站在遠遠瞧著,越看越是覺得他二人若能成就一段良緣就好了。
徐老夫人心中浮想聯翩,麵上帶著慈祥的笑意看著二人,“你們年輕人去玩吧,莫要管我。”
若她方才沒瞧錯,行舟方才快步走到長公主麵前時的熟稔不像是作偽,長公主應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在外人麵前害羞隻神色淡淡的覷了行舟一眼,就叫他規規矩矩的起來了。
以往倒是不知曉自家豐神毓秀、濯濯如玉的孫兒到了長公主跟前倒是明朗話多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行舟若是尚主,那如夢樓的頭牌花魁自然就能斷了的。
徐老夫人一心想著要將自家孫兒拉回正道,可不能叫他娶了個煙花柳巷的女子,否則她如何對得起江家列祖列宗,全然沒有想到她分明就沒有往皇宮裏遞帖子,長公主是如何來的。
這廂老夫人樂嗬嗬的進了清涼台與幾位手帕交老姐妹相談甚歡,江衍卻拉著謝昭華避開眾人往淥橋深處的竹林走去。
時不時碰上幾位喚不上姓名的女郎直直的往他二人走來,江衍煩不勝煩,惱得掐了掐謝昭華的手心,麵上卻是一副疏離之色。
謝昭華一麵忍著痛一麵心下驚歎,還好二人穿得衣衫都是寬衣大袖,又是並排而立,沒有叫旁人看出來這袖中之手拉拉扯扯的動作,否則怕是要沒臉見人。
三三兩兩的女郎向二人見禮,隻這嘴裏說這些“長公主萬福”之類的漂亮話,眼神卻是往清雋俊逸的江相偷看,更有甚者大著膽子上前,“小女賀五娘見過江相”雲雲。
這麼些嬌滴滴的女郎熾熱眼光往自己身上晃,謝昭華有些吃不消,可這時卻笨嘴拙舌的不知道如何拒絕,硬巴巴的道:“免禮免禮。”
就知道她是個沒事慣會惹爛桃花的,江衍一雙冷寂淩厲的眸掃了那位並不識得的賀五娘一眼,語氣譏誚,“好生莽撞的丫頭。”
此話一出,賀五娘臊得頭都抬不起來,可對方又是金枝玉葉一句話說得她反駁不得,隻覺得甚是委屈,可她跟著主母前來赴宴,好不容易見著個芝蘭玉樹般的郎君,頓時一見傾心,好一番打聽才知他竟是江相,一時間生了些主動攀附的心思。
前來赴宴的各家女郎哪有不知曉今日的賞春宴馬球賽隻是一道幌子,徐老夫人分明是急著為孫兒娶妻呢?更不用說各家主母把那些貌美庶女們打扮光彩照人,全然不怕奪了自家嫡女的風頭。
往日甚少隨著主母赴宴的庶女們沒有賀五娘這般大的膽量,又見長公主麵露不虞,一個個皆連告退離得遠了,偏偏賀五娘心底那股羞赧勁過去了反倒覺得委屈,一雙楚楚可憐的眼凝眸睇視著謝昭華。
好嘛,又來何月蓉那一招,江衍眼皮子都不抬的道了句,“賀茂德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本宮可不介意幫忙管上一管。”
怕他鬧得太過,謝昭華在他手心裏撓了兩道像是安撫,麵上卻冷淡疏離的對那賀五娘說:“煩請這位娘子讓一讓,本相有要事要與長公主說。”
賀五娘心有不甘,分明主母今日說過了的,叫她一定要找準機會多往江相跟前湊,又交代她江相喜歡嬌弱柔媚的女郎,可她怎麼瞧著江相與性子剛硬脾氣還不好的長公主更為親近呢。
身子羸弱,麵白如雪的賀四娘賀妙菱遠遠走來,她畢恭畢敬的向二人行完禮,連聲告罪,“煩請長公主殿下饒恕五娘,臣女會將此事告知父親,讓他再做裁斷的。”
這賀四娘倒是聰慧穎悟,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叫他鬆口,江衍緩緩點頭,拉著謝昭華走了。
望著他二人離去的背影,和交纏在一起的月白儒衫和梨花白羽紗留仙裙,賀妙菱心下暗歎,五娘真是糊塗,竟瞧不出長公主對江相的意思來。
待二人來了竹林深處,江衍把謝昭華帶到一處竹屋。謝昭華的手依舊被他緊緊捏著,掙脫不得,她眉心稍蹙,嚷嚷道:“江衍,放開我。”
密林深處,四下無人,他在這鬧脾氣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