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他麵色不善,謝昭華還以為他是看不上這些女郎,頗為無辜道:“你凶什麼凶,若不是為了安老夫人的心我才不會幫你參謀這些的。”
這句話算是解釋,江衍麵色稍霽,凝望了她一眼,“若是祖母要你定親,你就同她說已經有了屬意之人。”
瞧他方才著急那樣,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謝昭華一雙琉璃般的黑眸滴溜溜的轉著,狡黠一笑道:“光是這樣說怕難以打消祖母的念頭,不如你與我說道說道是哪家娘子入了你的眼,我好為你遮掩一二。”
她話語間的幸災樂禍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江衍幽幽凝視她半晌,才道:“不必,多說多錯,祖母未免會相信。”
若不是祖母猜到了,這時候她就應該與各府娘子相看了,方才祖母瞧自己與謝昭華的眼神就不大對,想必已經是看自己這個長公主愈發順眼覺得他二人站在一處甚是登對。
謝昭華也沒想太多,點頭應下了下來。正事已經商定,謝昭華與江衍出了竹屋,往閬苑馬球場走的時候她還旁敲側擊的問:“那處竹屋可有主人?”
江衍等著她的下文,不做回答,謝昭華接連問道:“我隻是覺得這處屋子甚是巧妙,掩在竹林深處,尋常人都不會發現撥開層層竹浪顯出一座小屋來。”
閬苑的主人是前朝富商,本是私家園林,改朝換代後變成世家望族們休閑玩樂的場所,各家又出資修葺了一番才有如今的麵貌,其中又屬江衍的本家暨陽江氏出資最多,是以老夫人才會在此宴會賓客。
這處竹屋便是江衍幼年時在此處遊玩,誤入竹林深處發現了此地,當時的竹屋破敗不堪,江衍親自繪了圖紙,著人重新修建了一番,才有了如今與外麵的翠林綠竹融為一體的樣貌,更是形成天然一道屏障。沿著小路進去時還不覺得驚奇,但在出去後從遠處再看竟發現沒了竹屋的影子。
江衍隻當她好奇,便將這小屋的由來與其餘幾大世家共同休憩一事說與她聽,誰知謝昭華心思百轉,隱隱生出一種可能,薑六會不會就是這些世家中人呢。
既然與暨陽江氏交好,又是江衍一黨,此處倒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
於是謝昭華又纏著江衍問:“你方才說是由其餘幾位世家一同出自修葺的,都是哪幾家呢?”
江衍覺得奇怪,卻依然道:“除去我暨陽江氏,還有會稽賀氏,河東薛氏,汝南袁氏,清河崔氏,京兆韋氏,隴西李氏。”
聞言,謝昭華一時間有些恍惚,果然沒有他薑氏。
上一世謝昭華問他出身時,薑六閉口不答,謝昭華隻以為他出身貧寒不願意告訴她,便也沒去多想細查,可這時謝昭華不由得懷疑薑六的身份。
他到底姓甚名誰,又藏於這幾大世家當中呢?
謝昭華空洞惘然的望著遠方,腳下一個趔趄,眼見著就要臉著地,站在一旁的江衍連忙伸手拉她,把人牢牢的擁於懷中。
此處離閬苑樓宇不遠,穿過此處就看見遼闊空曠的馬球場,有不少女眷還在小樓嬉笑玩鬧,站在窗牖旁身著騎裝模樣嬌媚的高挑女郎望著緊緊相擁的二人,啐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當真是傷風敗俗。”
她可是瞧見了,長公主趁人之危把江相牢牢的抱住,以往竟不知她還有這樣的心思,怕是過不了多久,相府與宮中就要傳出來喜事了。
女郎一雙幽怨的眼狠狠的瞪著謝昭華,無聲的道了句,謝昭華,且與我等著瞧吧。
謝昭華被江衍擁在懷中好半晌她才回過神,忿忿道:“好你個江衍,又占我便宜。”
她像是隻炸毛的小狐狸,一雙流光溢彩的眸蘊著薄怒,但對上江衍那雙似笑非笑的眼,周身情緒盡數退散,隻剩下一絲惱羞成怒。
卻見江衍柔聲道:“難道不是江相占了本宮的便宜嗎?”
聲音輕細低沉,卻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謝昭華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頃刻間炸裂,正值訝然時又聽到江衍湊近身來,道了句,“殿下別忘了,眼下我才是你這女嬌娥。”
不等她怔愣住,江衍抽身離開,視線往旁邊一掃,果然有不少女郎,想必方才那情景都叫她們看了去,如此,料她們也不敢與長公主搶人。
謝昭華沒發覺這些,隻是在心底暗暗罵道,他這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先前好一頓耽擱,二人來到馬球場旁的高台時,就看見為首的是賀禦史家的賀三郎帶著不少兒郎與柔萱郡主帶著的女郎在球場上一決高下。
徐老夫人見他們結伴前來,臉上的笑意就沒消減過,樂嗬嗬的對江衍道:“長公主可算來了,這馬球賽精彩極了,叫我這老婆子都想起年輕時的往事了。”
挨著老夫人坐在一處的袁老夫人望著在場下肆意瀟灑的年輕人,接話道:“到底是年輕人啊,我們這老胳膊老腿的自然是動彈不得了。”
謝昭華一向嘴甜會說話,親自為袁老夫人斟了杯茶,“老夫人可別愁,我瞧著您家的賀三郎也是個英姿颯爽的,想必是有些您當年的幾分影子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