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江衍快馬加鞭,已經到了暨陽。
他沒有直接往江家老宅去,而是尋了處客棧住下,又讓臨淵四處查探消息。隻因江衍祖父那一代起就遷去了望京,是以又有望京江氏之分。如今暨陽江氏留下的都是些旁支庶族,他雖是明麵上的江氏家主,可那些德高望重的宗族叔伯未必能服,自己貿然上前隻會打草驚蛇罷了。
臨淵與此地的暗樁有了聯絡後,將打聽得來的消息告知江衍。
——暨陽江家當今掌權人是江康盛的長子江鴻禎。江康盛那一脈出自江衍祖父的庶出兄弟的後人,雖與嫡係沾親帶故,但輩分算不上高,又沒聽說有何賢德,怎生得是由他家長子掌權。
江衍心中藏著疑惑,又聽得臨淵說:“郎君不知,那江康盛經商多年,在此地卻是名聲極好,屬下聽百姓們都稱呼其為江大善人。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叫他家長子被人推上那個位置。”
臨淵越說越遠,又講那江鴻禎才學多好,暨陽當地不少貴女想嫁。江衍見他三句話說不到重點,揉了揉眉心,神色不耐,“說一說那江康盛做了何事有這樣的美名,莫再說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郎君以往分明就愛打聽這些事,時常問自己是否知曉望京城裏哪家郎君,可否潔身自好雲雲,怎麼如今自己多說了一嘴還討罵。臨淵忿忿不平,但也依舊規規矩矩的將原由道來。
那江康盛不過是每逢災年給百姓施粥,糧價不似尋常商人那般瘋漲,反倒是還要低上許多,長久以往,叫當地人乃至逃荒至此處的那些流民感激不已。
這般聽著,倒像是沒有什麼問題。可那遠在淮陰的江氏郎君借著行商的名頭沒少賺黑心錢。暫且不能確定那人的身份,隻是江衍總覺得與江家中人脫不了幹係。
翌日,江衍趁著臨淵打聽得來的消息,自稱是荊楚一帶來的南邊商人,特意前來拜會暨陽江氏。
那江康盛年近花甲,是以將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給了二郎江鴻泰。這江二郎身寬體胖,又生得一張喜慶圓餅臉,身上穿著錦衣華服,看著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江衍帶著臨淵在花廳等了半晌,才見著麵前這人。
他抱拳行禮,“在下蔣行,打淮南那邊來,祖上也是經商的,此番經過暨陽,特意前來拜會江大善人。”
那江二傲慢如斯,坐在椅上飲茶,並不答話。江衍裝作不識,故作疑惑:“眼前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大善人,隻是聽聞百姓稱江大善人年歲不小,想必這位郎君是江小善人罷。”
聽得這樣的漂亮話,江鴻泰笑眯了眼,活像個滑稽的彌勒佛。他朗聲道:“這位蔣兄弟會說話,還不看茶賜座。”
普天之下,除了已經過身的先帝會這般招待自家郎君外,倒真的沒有旁人,臨淵在心中暗自腹誹。
江衍也沒推辭,撩袍端坐,抿了口茶,還是沒忍住皺了下眉頭,偏叫江鴻泰看著了,睨視道:“蔣兄弟可是喝不慣這茶,那你可當真是沒有口福,這茶可是遠在望京,權傾朝野的江相都愛喝的。”
他幾時愛喝這般枯澀粗淡的茶?
江衍並不多言,隻道:“口味不同罷了。在下今日來是因為聽商行裏的人說江家會有一批貨物,不日將送至南邊。在下家中略有薄資,南地也有不少從事各行的鋪麵,不知您這批貨是打算怎麼出呢?”
有貨南下是真,他在南地有鋪為假,不過江衍也不怕他懷疑,隻因為他所化名的蔣行正是年久經商的荊州蔣氏中人,雖不喚作這個名字,但也不算是憑空杜撰。
江鴻泰跟著父親經商多年,瞧眼前這人的穿著打扮和一身氣度便知不是普通商戶,便存了幾分旁的心思。
運貨一事倒是不急,招攬商戶,壯大商會才是正事,那何先生可是說了的,那邊的大東家可是等著銀錢呢。可眼下自家又哪裏有得閑錢去做那樣的生意,若是拉人入夥,此次的酬金怕是不用交上那麼多了。
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叮當響,麵上咧嘴笑著,熱情的將手攀在江衍肩上,嘴裏親切喚道:“蔣兄弟莫急,此事好說好說。不如你我二人用過午膳再來詳談此事?”
江衍哪會不應,忍著心中別扭,沒把他那隻短手給拍開,與他一道進了偏廳。
坐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江鴻禎來了。他得到二弟的消息,說是又來了一條肥美的大魚,特意拋下房中鶯鶯燕燕前來一睹為快,順便將打探出此人家財萬貫,是南地有名富商一事告知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