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崔郎(1 / 2)

暑氣愈發近了,謝昭華換上輕紗羅裙歪坐在軟榻上,翻看著陶朱遞上來的信,信中說的不甚清楚,隻說京中世家查無此人。謝昭華眉心緊蹙,心中狐疑想到那薑六莫不是什麼狐精鬼怪不成。

她思忖半天想不出個所以來,索性讓陶朱先行回宮與她說道一二。

隻因前些時日她讓陶朱扮作兒郎,混跡在各家庶族郎君中打聽薑六的消息。如今已經過了好些時日,除去地勢稍遠些的暨陽江氏和謝昭華母後家的清河崔氏,其餘幾家年歲正好的郎君們都打聽了個遍。

就連會稽賀家五娘前些日子剛被江相落了臉麵,眼下又巴巴的攀上了河東薛家某位嫡公子的高枝她都打聽得來了,又說那賀家三房的大公子不得袁老夫人看重隻因為那是賀老爺子老年荒唐得來的外室子。

謝昭華聽得聚精會神,咬下從冰鑒裏才端出來的甜瓜,一口下去差點沒冰掉牙,卻依然驚詫問道:“原是如此,我說呢,袁老夫人待娘家庶出的袁鈞都算得上不錯,怎麼待自家庶孫如此苛刻,敢情是庶子啊。”

候在一旁的釉綠呈上香飲子與謝昭華商量道:“殿下隻喝這一杯可好,您才至初夏便貪涼,待酷暑難耐時可如何是好。”

謝昭華知道她的好意,也樂得安她的心,笑道:“也罷,這瓜好吃,本宮多吃些瓜,飲子隻喝一杯就好。”

釉綠拿她無法,隻好用眼神去瞟陶朱,示意她快些講完,莫叫殿下邊聽邊吃瓜。陶朱自覺故事講得乏味枯燥,她三言兩語在信中說明了結果,可殿下非要聽她講經過,加上迫於殿下的盛威她不得不講。

謝昭華自然看出她二人之間的小動作,趁著釉綠認輸,奈何不了陶朱,她又消滅了一瓣瓜,還眉眼含笑攛掇道:“釉綠你也嚐嚐這瓜,今年的瓜不僅大還保熟,甜甜的可好吃了。”

聽膩了賀家的事,謝昭華又旁敲側擊的問了問陶朱其餘幾家世家子的事情,卻找不出一人有任何特征與薑六對得上的。

可如今隻剩暨陽江氏和清河崔氏了,崔家是她母後的母族自是好查,她隻需去信一封編個理由問一問表哥便知道了。還不知外祖父此次進京是否會將表哥帶來呢。若是表哥進京了,還愁找不到人嗎?

謝昭華抬手扶額,不由得想到了前世表哥崔瞻遠與薑六的不解之緣。

彼時表哥入朝想要幫襯自己,卻發現自己身邊早就有了薑六,與薑六初次會麵時就像落人家一個下馬威,可薑六又豈會被他難倒,也毫不客氣的回絕了過去。

時日已久說的是什麼謝昭華早就忘記了,隻記得那一日表哥從談詩論道下棋博弈與薑六比到了切磋武藝賽馬打球,永遠隻比薑六差上那麼一點。事後他心服口服,卻化用古人的典故向自己抱怨,“既生薑何生崔。”

謝昭華當時笑得酣暢淋漓,留下一句話叫表哥每回見了薑六都會記憶猶新,她說:“你竟還未看出來,薑郎是在讓著你。”

這話叫表哥心生挫敗,老老實實的入朝輔佐新帝,似乎是為了挫一挫薑六的銳氣,他對江衍那廝佩服的五體投地,每逢薑六經過,他恨不得大誇特誇江衍的好話,動輒驚歎,“江相其神,不足為外人道也。”

誇張到什麼地步呢,隻要一遇上薑六,表哥就會分享自己這種崇拜江相如癡如狂的心思。

謝昭華自己倒覺得還好,她雖然與江衍政事不合,但也知道有不少表哥這樣的人對江衍的追捧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是以她每回隻會戲謔罵道:“表哥你莫要太過分,在我這瑤華宮的地盤提江廝名字作甚,沒瞧見薑郎不想聽嗎?”

當然要等很久以後謝昭華才知,薑六不想聽的並非是崔瞻遠故意氣他說的那些話,而是他摸不準謝昭華對江衍這個人的態度。

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了,眼下謝昭華還在不勝其煩的在小冊子上排除一個又一個郎君。

她逐一劃去用朱筆圈起來的世家郎君,每一郎君後麵寫著簪花小楷,譬如薛家大郎貌醜,袁氏五郎年幼,韋氏三郎相貌尚可,年歲合適,已有婚配。就連陶朱先前說的賀四身份不詳也都一並標上了,顯然這些人與薑六毫無半分幹係。

她正欲細想還漏了哪家郎君時,釉綠進來通報,“崔公和崔郎已經入京了,眼下已行至宮門特意派人前來與殿下說一聲。”

這般快?這三個字在謝昭華腦海中一閃而過。雖說提前叫人通稟一聲定是表哥怕她這般冒冒失失的樣子叫外祖父看了要數落,可這會子才說她也來不及準備啊。

謝昭華著急忙慌的將小冊子丟下,搜羅出藏在內室各處的話本子將其塞進床榻下的暗格裏,又喊上在外麵候著的婢女把小案上的涼茶瓜果全部撤掉換上清茶茶點。

又有宮人來報說崔公入了西內苑了,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就要到了,謝昭華起身攬鏡自照,整理儀容,心道:她方才特意換上的宮裝端莊大方得體極了,老爺子應不會挑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