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組人各奔東西。***在嘈雜的叫罵聲和吵吵鬧鬧的喊聲中,忽然江上傳來一陣“五十一師邱團長在哪裏?”的呼喊聲,邱維達精神一振,立即叫人去江邊尋找。
聲音是從煤炭港方向傳來的。離岸二百米的地方有一艘小火輪,得知擔架上躺著的就是邱團長,船上的一位副官說:“我是王師長派來接你的!”原來五十一師師長王耀武過江時,交通部長俞飛鵬問:“還有什麼人沒有過江?”王耀武說:“邱團長還在後麵,負了重傷。”俞飛鵬把這艘船交給了王耀武。
船還沒有靠岸,許多人都跳下江中朝船遊去,有的當即沉沒了,有的被江水衝走了,攀在船舷上的人差一點要把船弄翻。水手們不敢靠岸,隻好用繩子係住邱維達的腰,像纜繩一樣地把他拖上船。
邱維達又昏過去了,船上的一位軍官拿出一瓶雲南白藥交給副官:“灌下去就會醒的。”邱團長醒過來後,得知給白藥的軍官是總指揮部的高參,叫何無能。兩人談起了這場敗仗:
“請問總指揮所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一直聯係不上?”“坦率地說,唐總指揮負此重任,一點準備也沒有,倉促上陣,連各部隊的指揮係統和兵力駐地都搞不清。”“你們總指揮部對守城部隊下過幾道命令,通報過幾次況?”“這是參謀長的事,我不管這些。”“開始喊‘誓與南京共存亡’,為什麼現在命令撤退?”“口號誰都會喊,要真正做到是難上加難的。”“既然準備撤退,為什麼不準備好過江的船隻呢?”“為船隻的事開過一次會,有位軍事家建議按孫子兵法說的辦:置之死地而後生。背水一戰,才能‘與南京共存亡’。所以唐司令長官下令:部隊不準出城,南岸不許留船,說是為了守城勝利。這不,我們不是勝利了嗎?勝利的敗退!”“謝謝何將軍的指教,再見!”汽笛嗚嗚地響了幾聲,船將靠岸,邱團長的傷口更痛了。
軍刀出鞘十三日一早,已經躲入安全區的汽車司機徐吉慶,聽到外麵轟隆隆的響聲,便出門探出頭來。一看,不得了!馬路上坦克車一輛接著一輛,騎著大洋馬的日本兵手裏舉著血淋淋的長刀,端著槍的鬼子正在砸門,門上用粉筆寫著:“××部隊”“×××部隊”。
正當他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的時候,叭叭兩槍,華僑招待所門口的兩個中國人倒下了,徐吉慶連忙縮回腦袋。
劉修榮不敢出來,他聽到外麵打槍,就用被子蒙著頭蜷曲在床上,他才十六歲,他怕。
門被砸開了。幾個滿臉胡子的日本兵端著雪亮的刺刀就往被窩裏戳。劉修榮肚子上被刺了兩刀,疼得哇哇地叫。哥哥聽到弟弟的哭叫聲,跑過來用身體擋住弟弟,三四把刺刀刺過來,還打了一槍,哥哥死了。
麵對著明晃晃的刺刀,四十五歲的韓老六嚇壞了。房東張老板的兩個兒子都砍掉了頭,剛剛結婚的二十歲的兒子小斌被刺得哇哇直叫。韓老六瘋似的衝過去想救兒子,幾個凶惡的日軍在小斌的肚子上捅了三刀,又把韓老六扔進了水井,還砸下去兩塊大石頭!十二月十三日,是日軍進入南京掃蕩戰的第一天。城東和城北還響著零零落落的槍聲,潰退的國民黨守軍有的還在抵抗。市區的馬路上,敗兵們丟下了許多軍服、槍支、背包、刺刀和火炮。太陽旗已在南京的城牆上飄揚,勝利了的皇軍正在揚它的武威,像追殺兔子一樣追殺著中國人。
上午十一點,一隊日軍衝入了外國人管理的安全區。瘦高個子的美籍教授費吳生和另外兩個金碧眼的外籍委員趕忙迎上去好安慰,還小小地招待了一番。一出門,他們就變了臉。一夥中國難民一見日軍就慌忙地奔跑。槍彈齊,二十個無辜的中國人倒下了。五十歲的社會學博士貝德士驚愕地責問殺人者,日軍的回答是“因為他們跑。”其實,跑與不跑都是一樣結果。躲在永清寺石榴園中的一群難民,一動不動地被殺死了四十六個。已經解除了武裝的五百多名中國官兵押到司法院後,被機槍掃射和烈火燒死。被繩子捆綁著的難民要跑也跑不掉,但是也逃不脫殺戮的命運。十二月十三日那天,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高參劉柔遠在去難民區躲避的路上,見到了一千多人被日軍看押著,臂膀與臂膀都用繩索縛在一起,有西裝筆挺的,有長衫拖地的,有光頭赤腳的,有穿衣戴帽的,也有的是十三四歲的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