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傷痕不平恨不平1(1 / 1)

華夏書庫戰爭造成的災難是多方麵的。***醫治戰爭的創傷是艱難的。

五十年了,經曆過“南京大屠殺”的人們,至今心頭上都籠罩著濃重的黑雲,酷暑的驕陽和強勁的巨風都無法射透和吹散這鐵一樣的陰影。

心理是一道防線。生理的創傷也是一道防線。受害者們時時忍受著侵略者給予的痛楚,他們羨慕大自然平等地恩賜給人們的肌體的自由和歡樂。

他們是傷殘者。日本侵略者的刀槍,給南京留下了許許多多殘疾人。

創傷刺痛著他們的心。

他失去了一半的光明你找我好幾次了?找不到?我上茶館裏聽評話去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無掛無牽,沒有地方走。一隻眼睛瞎了,逛街也看不清,模模糊糊一片。

講日本兵?日本兵壞東西!冬月十一進的城,來了就殺人放火要東西。我弟弟養了隻黃灰色的芙蓉鳥,連籠子一起拿走了,還要我給他送到水西門。

第二天上午**點,我和老婆吃過早飯剛坐下。“砰!砰!砰!”敲門了。一開,一個掛腰刀的鬼子進來了,他望了望我,又招招手,要我跟他走。他推著自行車。過了下浮橋,不得了!馬路上躺著好些死人,李府巷口魏洪興鴨子店燒得一塌糊塗。到了三坊巷電報局,門口掛了一塊大牌子,木板黑字:清水大隊。

日本兵要我進去。我怕,我知道這是他們的司令部,我不想進去。不行,非得叫我進去。

後麵是個大花園。他突然說:“你的中國兵!”我是夫子廟小吃店的廚師。笑著說:“我的,良民。”邊說邊伸出手給他看。

這時來了五六個日本兵,他們一擁而上。兩個高個子,有胡子的,對我拳打腳踢:“不講的!講!”講什麼呢?我不是中國兵,怎麼能瞎說呢?打了我幾下子,他們咕嚕了一陣,叫另外兩個鬼子去拎了一桶汽油來,要燒死我。

這時來了一個軍官,他對他們搖搖手:“不行。”汽油拿走了。那個軍官也走了。

小鬼子又咕嚕了,我聽不懂。我縮在牆角裏揉被他們打痛的胸部。正揉著,兩個日本兵過來,一人一隻胳臂把我扭住,一個日本兵拿著一支墨筆往我臉上亂畫一氣,我不敢叫,也不敢動,讓他們玩吧。嘴巴和眼睛裏也進了墨汁,另外幾個鬼子在旁邊笑!這一招玩好了,又換了花樣。一個日本兵上來,用勁在我領口上扯,我的棉袍、大褂扣子都掉了。他在我身上亂摸了一通,又一把扯下了我的褲帶。旁邊兩個鬼子咕嚕了幾句,又過來一個人,把我的那根布條子褲帶往我脖子上一繞,一人一頭使勁拉,我被勒得又疼、又喘不了氣。他們拉一陣子,放一下。拉到我要昏過去時,再放鬆一下。過了一會兒,就什麼也不曉得了。

後來我感到耳朵嗡嗡響,慢慢地睜開眼,身上蓋了一張蘆席子,看看旁邊,嚇人!都是死屍,橫七豎八的,一堆一堆像小山。這是後院子。當時太陽偏西了,天還沒黑。我想,這怎麼辦?跑也跑不出去,沒得命了。正想著,來了兩三個鬼子,嘰哩咕嚕說著話來了。我趕緊閉上眼,憋住氣。一個鬼子掀開蘆席看了看,突然一皮鞋踢過來,很重。我咬著牙不敢動。疼啊!隻覺得眼睛裏金光四射,忽然又黑乎乎的了。

他們走了。我鬆開牙,嘴裏吐出好多血。睜開眼,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天黑了,前麵院子裏燈光亮堂堂的。後院裏沒有日本兵,我爬過死屍堆,到了圍牆邊。牆邊有棵大樹,我想爬上去翻出圍牆,可爬了幾次爬不上。忽然看見樹下有兩隻糞桶,我把糞桶倒過來往牆邊一靠,兩腳踩在糞桶底,兩手往牆上一撐,用勁一躥上了牆頭。牆頭上插了好多碎玻璃,我也顧不得了,兩手血淋淋的,一下跳下去了。腳扭了一下。牆外麵是高家巷,我一拐一拐地連忙躲進一間空房。揉了揉腳,又把灰色大褂脫了,擦掉臉上的墨和身上的血。

路上有鬼子的崗哨,我繞過他們,到了水倉巷我弟媳婦的哥哥家。我喊不出聲音來,敲了幾下門:“我是老二,金義!”他們問我怎麼回事,我連連搖手,我講不出來。他們給我洗了洗,又吃了點湯飯,好了一些。但腳不能走了,腳脖子腫得老高。左眼眶腫得睜不開。躲了一個多星期,我才拄著一根拐杖慢慢摸回銅坊苑五號我的家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