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給薑嬌嬌換了最後一次藥,少女肌膚顯得愈發白皙,襯得脫了痂紅豔的傷痕仿若片片梅花綴在白雪之上。
公寓中,戚擇調試好水溫,才叫薑嬌嬌走進來。
“這是開關,這是洗發水,洗頭發用的。這個是沐浴液,擦身體的。”
男人指著一個個洗漱用品,耐心的教導少女用法。
戚擇扣住浴室的把手時,還有些不放心的補充,“有什麼問題大聲喚我,我就在客廳,聽得見。”
薑嬌嬌點點頭,抿唇輕輕彎起眼眸,“我知道。”
淋浴頭灑下的水衝刷著身體,薑嬌嬌閉上眼,水流順著眉眼落下,輕撫過鎖骨。腦海中的片刻畫麵突然閃回,少女怔了一瞬,睜開眼,烏睫輕顫,左肩被獸類尖銳的爪刃抓撓般的傷疤幻覺似的作痛。
幹淨澄澈的水灑在臉頰上,卻讓少女聯想到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液體。
少女側過身,伸手勾到洗漱台上的洗發水,水浸濕了眼眸,視線朦朧,女生手腕碰到一旁的瓶罐,台麵右側突然向下坍塌了一個角度,浴室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薑嬌嬌,怎麼了。”
少女沒有生活常識,戚擇難免對她多幾分擔心。
男人的影子映在磨砂玻璃上,薑嬌嬌將洗發水扶穩,對著門的方向說道,“沒事。”
二十多分鍾後,門被推開,少女穿著寬大的浴衣,領口的衣襟垂落,露出一截纖瘦的肩。女生像是淋了水渾身蓬鬆的毛都被打濕黏在一起的貓,沒什麼精神的模樣,手遮掩在鼻子處,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戚擇將客廳的空調氣溫開高了些,拿出一條白色的毛巾,蓋在少女頭上掌心揉了揉濕漉漉的頭發。
少女有些困頓的在毛巾中眨眨眼,一滴水沿著眼睫落下來,帶些癢意,女生抬起手背蹭了蹭臉頰。
“吹幹頭發再去睡覺。”
戚擇鬆開手,說道。
薑嬌嬌自己按住毛巾,悶悶的擦了擦,插好吹風機,桌子上手機的鈴聲響起,戚擇拿起手機走到窗前接起電話,落地窗朦朦朧朧倒映出背後沙發上的少女。
手機另一端是薑茹雪的聲音,女生嗓音帶著沙啞的哭腔,質問他是不是嫌她是個累贅,不管她了。
戚擇對待薑茹雪一直有著與別人不同的耐心,男人沉默聽著,商場上無往不利的談判技巧此時皆化為嘴笨的寡言。
“茹雪,我永遠都不會不管你。”
戚擇歎息的說道,懸掛於層層樓宇縫隙間的月亮今日亮的皎潔。他突然想到曾經的某個晚上,父親下廚親自做了一桌的飯,母親很驚喜,戚擇彼時在讀大學,假期剛從國外回來,茹雪賴在母親的身邊,空氣中氤氳著飯菜的香氣,是戚擇腦海中為數不多的溫馨場景。
耳邊的聲音靜下來,戚擇走回沙發旁,看到少女歪倒在沙發上,臉頰壓著手肘,安靜的睡著,烏睫纖長,鴉羽一般沉沉的墜落。少女輕蹙著眉,睡夢中並不安心,看起來不太快樂。
沙發洇了淺淺的濕痕,少女頭發還沒有吹幹,就先一步被疲憊的夢捕獲。
戚擇坐在薑嬌嬌身側,沙發塌陷下去一側,女生被驚擾,烏睫顫了顫,迷糊的睜開。
說不清是什麼心理,戚擇伸出手,蓋住了少女的眼睛,“沒事,睡吧。”
戚擇將女生的身子挪到自己的腿上,讓對方的腦袋能枕在自己的膝上。
男人掌心穿插在柔軟的發中,打開吹風機,選了小檔的溫風,一邊將女生的發吹幹一邊想事情,並不覺得不耐煩。
薑嬌嬌從戚擇過來的那一刻就醒了,隻是她額角鈍鈍的疼,憊懶的不想動,漸漸呼吸平緩,像是睡著了。
戚擇放下吹風機,垂眸發現少女眉宇間的愁緒不知何時被安撫下來,清風般了無痕跡。
女孩窩在自己懷裏,神情純淨,像是不知事的嬰孩。
心髒似浸入溫水之中,戚擇靜靜看著少女的睡顏,半響將薑嬌嬌抱起來,輕手輕腳放到客臥的床上,帶上了門。
門內,女生側過身,臉頰枕在手背上,徹底墜入一片昏沉。
——
這日薑嬌嬌醒來,小腹墜墜的痛,少女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蔫蔫的,從監控中看過去,像失了水的花。
惹人生憐,以致讓人升起恐慌,懷疑她是否會因無人照料而枯萎。
戚擇說不清他是怎樣養成的習慣,上午時工作到一半,偶爾想到,便會去看一看少女在做什麼。中午時,他吃著飯,會記得讓助理給女生帶去一樣的飯。
晚上莘家舉辦了慈善晚宴,地址定在淮山半山腰的正水山莊,給他遞了請柬。
戚擇將餘冶叫進辦公室,讓對方準備一套合宜不出錯的晚禮裙。
從前戚擇的女伴永遠都是薑茹雪,而如今他身邊的人卻要更替人選。餘冶從來不曾對上司的私事有任何過多置喙,隻完成戚擇的任何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