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6章(1 / 2)

王宴氣結,在郗粲頭上作威作福、一逞口舌之快的心情一時迫切到分不清東南西北,狀似頗為懷念地說道:“天下讀書人皆是一家,江兄既是郗大人的朋友,便也是王宴的朋友,若真論起輩分年紀,郗大人也得喚我一聲大哥,隻這些年大家隔得遠了些,此番相見,一口一個王大人,有些生分了。”

韓慶不似郗粲這般喜怒不形於色,肉眼可見的慍怒在眾人眼裏一覽無遺。隻這被占了便宜的郗粲仍舊不溫不火、似笑非笑地看著王宴:“可惜我們郗家這輩沒個姐姐妹妹,不然像王兄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子,就算娶親生子了,背負著天下的罵名,為了家中姐妹的終身幸福,我也是要腆著臉,勉力強求一番這般萬中無一的好夫婿。”

王宴霎時臉上一片死白,像是被人捉住了命門,一言不發地端起茶杯以作掩飾。江愔暗暗眯起了眼睛,默不作聲看這兩人往來的打機鋒,心中暗自發笑,真切地體會到想從郗粲嘴下占點便宜著實不易,不免又對執著努力的王宴多了幾分敬佩,隻為了收拾殘局,仍得裝作渾然不覺,一臉關切地問道:“小可昨日便在客棧聽說,近來胡漢市上羯胡騷動不斷,可這羯胡在豫州邊境也與我朝相安無事多年了,此番如此舉動,著實令人不解。”

郗粲既已入城,這城中之事便也瞞不下去,好在如今火還沒燒到自己身上,郗粲這般急於求成,倒是正好為自己所用。思及此,王宴心情也明朗了幾分。

僚屬得到示意後,便主動起身回道:“二位有所不知,此事並非一夕之禍,但若說其中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卻也算不上,我們也是摸不著頭腦。”

“起初隻是市上常有的小打小鬧。前一天羯胡商人說漢人故意把價格壓地這麼低,害他們賺不了錢,隔天漢人就說羯胡賣的東西根本用不了。雙方有些爭吵、推攘,這本也是常事。羯胡人本就性格火爆,又是買賣上的事,官府也不便插手,以往有賴商會出麵調停,無非是利字當頭,相互退一步,便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我們本以為,這次也一樣。可誰知,連著過了十幾天,雙方都還是一樣爭吵不休,一開始,路會長還能勸解幾分,到後來雙方開始動手、動刀,瞧著這像是愈演愈烈,官府也加強巡邏,將動起手來的羯胡與漢人都強行驅散分開。如此這般,也是消停了一些,可事情並沒有就此打住。到後來胡漢兩邊的敵對越來越嚴重,竟連帶著平民百姓之間都互相敵視,一言不合便要動刀子,死傷都有。今日,竟也禍及了路會長,唉!”

王宴抿口茶潤了潤嗓子,接過話頭:“羯胡自來野性難馴,如今雖是加緊了人手巡邏戒備,終究是杯水車薪。”

郗粲沉吟片刻,問道:“羯胡那邊可有帶頭鬧事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發生衝突的地方並不集中在一處,城南城北都有,每次鬧事的人也不是同一撥,現下確實沒有發現所謂的帶頭之人。”王宴回道。

一旁沉默許久的江愔突然問道:“近來豫州地界可有眼生的胡人活躍?”

王宴遲疑道:“江公子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是,會不會是匈奴人、鮮卑人在煽風點火,坐收漁翁之利。”

“這幾年,羯胡一向與我朝互不相犯,羯胡族內如今是石王主政。他所圖的不僅僅這江表之地,更是北方廣闊的中州大地。如今他已發兵北上,若此時故生事端,難免會遭到兩頭夾擊,實乃下策。若這衝突隻是小打小鬧,便也掀不起什麼波浪。可依王兄所言,這場禍事已經有多人死在我朝境內,羯胡人又自來心狠手辣,屆時即便石王不欲在此時撕破臉皮,形勢所逼,也必要我朝給個交代。戰事一起,從中獲利的又會是誰呢?”郗粲忍不住看了江愔一眼,這人聊起軍國大事,倒是確有幾分樣子。

王宴聞言忙吩咐幕僚:“既如此,明日便派軍士帶著籍冊,去胡漢市上一一對照盤查。戍城的將士這幾日也得加強對通關文牒的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