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第26章(1 / 2)

許是這一路舟車勞頓所致,江愔臉色有些蒼白,此時也神情一緊,嘴上更因這連日來的擔驚受怕毫不示弱道:“今日我既已向大哥表明心誌,他日狡兔死走狗烹,我是不是因此,也能撿到一條命平安苟活?”

江忱臉色鐵青,氣得嘴唇發抖:“我今日便斷了你這份妄念!”

“那便連我一起罷!”江愔梗著脖子道。

約莫江忱這副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模樣,與江愔一副毛頭小子的倔強模樣實在罕見,顧映心見慣了兄弟倆默契神會的一麵,如今這畫麵著實稀奇,她實在有些忍俊不禁。

這一聲輕笑,引來了大家的注目,卻也仿若一根銀針,泄掉了兄弟倆劍拔弩張的氣勢。

“郗大人,他們兄弟二人談點江家的家事,可否勞煩郗大人作陪,一起去亭子賞月喝茶?”顧映心一臉溫和。

郗粲深以為然,雖不明白他二人在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總覺這倆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打轉,一時也有些尷尬,而且這家醜不可外揚,自己知道地越多,總是有更多風險的,便從善如流地跟隨江夫人去到之前的亭子。

“他可知曉?”事已至此,江忱知曉不可能讓自己一貫有主見的弟弟回心轉意,便也隻能試著去理解。

“我從未表露。”江愔低著頭,倒讓江忱想起來,父親剛走時,他也是這般小小地依偎在自己身邊。如今,長到這般年紀了,卻也有讓他這個長兄都束手無策的事情。

江忱頓時有點心疼自己弟弟,怒其不爭道:“你便打算一直這樣,長埋心裏?”

被哥哥嫂嫂戳破自己的心事,江愔沒有半分困窘,反倒是因著這份難以啟齒的心意終於有人見證,反而輕鬆了不少。可如今還有更要緊的正事,便正色道:“大哥,你究竟為何硬要在此時北伐?”

江忱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兀自出門,指著庭院中間那顆鬆樹道:“還記得那棵樹嗎?”

江愔不明所以,憶起往昔也不勝唏噓:“當然記得,那時我們剛到荊州,還是大哥帶著我一起種下的。這棵樹伴我們兄弟走過了這十餘年的風風雨雨。”

江忱一臉悲戚:“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大哥,”江愔聽出兄長的無奈與悲憤,驚道,“可是荊州出了什麼事”

“你還記得,五年前與匈奴人那一戰嗎?”

“記得,那次損傷十分慘烈,大哥你也受了很重的傷。匈奴的箭鏃上抹了毒,軍醫都怕你撐不過去。”江愔回憶起往事,也深感這一路走來的不易。

“那次雖然僥幸保了一命,但這麼多年來,中箭的右手卻一年不如一年,我現在已經逐漸感覺使不上勁兒了。”

江忱指揮千軍萬馬,全身上下一絲一毫都關係著三軍安危。可他卻將此事瞞地這般好,竟連親弟弟江愔都絲毫未察。

“愔愔不必替我惋惜,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應罵名千載。軍人若能馬革裹屍,便是一生的尊榮。”

江忱十五歲便隨父征戰,戰場上的軍功都是一刀一槍拿命拚出來的,即使以後不能帶兵打仗了,卸下這一身崢嶸,也見不得別人可憐與遺憾的目光。

“所以,大哥才急於在此之前,完成父親的心願?可大哥為何要隱瞞我,難道我還會不幫你嗎?”江愔心急道。

“愔愔,”江忱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這世上最懂我的,便是你。”

“自父親死後,你我兄弟二人相依為命,荊州的一磚一瓦,戰場上的一兵一卒,都是你我真槍實刀拿命換的。衝鋒陷陣你不如我,多謀善斷我不如你,如今隻要我還拿得動槍,騎得了馬,便該斬殺一個胡人,複我一寸河山。這是我的夙願。”

“可我知道,在你和映心心裏,我首先是兄長、丈夫,其次才是一方刺史、驃騎大將軍,若你一開始便知曉,可會同意?”

江忱太過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在他心裏,有家國天下,可在此之上的,仍是自己這個兄長。如今,還要加上一個郗粲。若一早告知,他又豈會同意自己的最後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