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依舊一無所知,還輕聲絮叨當日知道這樁事情,自己是如何震驚的人。

聽她說崔氏不隨行有古怪,謝玄眉峰閃過一絲狠厲。

他是不貪戀女色,心裏隻裝了一個,但並不意味其他有他名分的女人能做出紅杏出牆的事情。無關嫉妒,而是臉麵。

他是太子,若是人人都知道太子戴了綠帽子,把他當傻子,背後譏諷之聲更多。

他更是男人,一個妾室能同別人有染,別人就會議論是不是其他人也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一想到有誰將這種髒水潑在鳴玉身上,心頭忍不住漫上殺氣。

半晌沒聽見他出神,陸霜雲從背後轉過身來,正好瞧見他麵上的寒霜,心裏咯噔下,“你很生氣嗎?”

他心裏難道很在意崔氏?

謝玄並不知女子拈酸的性子,沒走心地回了一句,“自然生氣。崔氏是側妃,做出這樣的混事,會帶累東宮的聲名。”

陸霜雲垂下視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掌下的水已經不熱,她便示意他起身,伺候穿衣。

被翻紅浪,一切恢複平靜後,謝玄捏著她柔夷,想著該如何利用崔氏這件事情。入了神,自然沒留意到懷中人一晚上不同尋常的安靜。

陸霜雲也說不出自己到底為何不快,分明他並非是因同崔氏有情才生氣,可聽他說不快,連帶著她心裏也不痛快了。

她知道他沒睡著,不知怎麼昏了心,竟然在這時候提起一個不該提的人,“莊大人在戶部當差如何?”

六月的那樁案子大查,當時太子詹事府缺人手,曾請旨調了翰林院幾個人做配合。

後來案情複雜,連帶著一連串大小吏官下馬,新的官員走馬上任。

幾個翰林院曾經幫手的人因查案有功,都有升遷。

莊青樾便是其中一個,如今正在戶部任錢庫郎中官。

謝玄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莊大人是哪一位,愣一下,腦海中突然想起宮中太後壽宴,水榭中隔欄相望的一對璧人的畫麵,掌下不自覺用力,“你在想他?”

他們剛在一起做了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她尚在他懷中,鬢發猶帶春水,她心裏想地竟然是別的男人。

他捏得力氣太大,陸霜雲不由拽出手,落在謝玄心裏無外乎是她在嫌棄自己的舉動。

她道:“沒有想。”

狡辯!謝玄翻身坐起,將人拉扯坐正,“你看著我眼睛說,說你方才沒有想他。”

鬧了一場,腰背還酸軟,陸霜雲蹙起眉頭,“你幹什麼呀。說了沒想就是沒想。”

“沒想,你為什麼要問起他?你就是想他了。”謝玄不依不饒,看她還想躲避回榻上,再一次將人扯起來,“你心裏是不是還有他?那時候在宮裏見了莊青樾之後,是不是一直就忘了?”

他猛地想起僚屬說起莊青樾同她的故事,冷笑一聲,“是了。原本你們就是青梅竹馬,佳偶天成。要不是春闈放榜晚,隻怕你如今是莊大人府中主母吧。你是不是後悔地腸子都青了?你說。”

陸霜雲掙了幾下沒掙脫,一聽他這種糊塗話,就知道他是生氣了,隻有生氣的時候,這人才跟個磨盤似的,叨叨個沒完。

隻好安撫道:“說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太後壽宴的事情不是早就同你解釋過了嘛。是我的錯,不該再提起他。別氣了,好嗎?”

不好!他一定要氣。

明明說得心裏隻有他一個,為什麼還惦記那勞什子。

謝玄氣地眼眶都紅了,“我才不氣呢,綠帽子一頂是戴,兩頂也是戴。孤不怕。是了,人家才高八鬥又會讀書畫畫描丹青,還能考狀元。孤會什麼,不過是比人家占了先機罷了。”

他這耍小性子的樣子,實在可愛。

都氣出‘孤’來了。

莫名其妙的鬱結頓時就煙消雲散,陸霜雲努力憋笑。

兩人就麵對麵,謝玄一眼就看出她繃直嘴角,想笑又努力不笑出聲的樣子,五分氣上又多了三分傷心。

這世上的女子都是負心人。

他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顆真心罷了。又一想:姓莊的未必沒有真心。

那他不是毫無優勢?

終究錯付了。

他霍地下床,從一側架子上拽了外袍,看架子晃蕩想起這是自己送給她的東西,又別扭地伸出手扶穩。

“你沒心沒肺,我再不要見你了。”

提拉著外袍一路衝到外間見她竟然不來追自己,三分傷心變成了落寞。

陸霜雲已經笑地坐不直了,看他要走,揚首喊道:“我心裏隻有你。”

大門一開,有氣呼呼的聲音傳到裏間。

——“我!不!信!”

有本事證明給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