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戀是一個人跟自己較勁(1 / 3)

李義鋒從北京回來的時候,夏燕已經忘掉關於發票的事了。她給梅小清打電話:“帶了很多東西,冰糖葫蘆,果脯,還有烤鴨,甜食我也不愛吃,讓李義鋒給你送過去?”

坐在辦公桌前的梅小清,手裏正在翻著一封讀者來信,那個署名青青的女孩問,小妖,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卻仍然猶豫矛盾痛苦,我該怎麼辦?

“給我拿點冰糖葫蘆就好了。”梅小清把電話架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把手裏的信紙塞進信封,然後把那封信放到旁邊的一堆信裏。提問很多,她不是每一封都要回答,她隻挑選有代表性的或者有趣的一些問題回答,像青青這樣的問題,她看到過太多,但卻一次也沒有答過。她自己都有這樣的困惑,又怎麼給別人指引呢?

“行。中午的時候讓李義鋒開車給你送過去。”夏燕熱鬧地說,一派幸福小女人的調調。梅小清也笑了一下,不管怎樣吵鬧,至少她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再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事了。

李義鋒中午的時候送過來的,他身材高大魁梧,是那種典型的北方男人的身材,剛放下冰糖葫蘆就要走,聲音很洪亮:“樓下不能停車。”他說著,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那一袋紅彤彤的冰糖葫蘆就好像憑空落在她的手裏,讓她有些怔怔的。兩粒一小袋的冰糖葫蘆,塞得滿滿的一大袋。這不是她印象裏的冰糖葫蘆,怎麼可以這麼幹癟,這麼空洞?而它的保質期足足有四個月。

北京的冰糖葫蘆,是那種大顆粒的豔紅的山楂,上麵淋澆著一層晶瑩透明的冰糖,而一根竹簽從每一個山楂花瓣的一頭直接衝下去,再撒一些芝麻上去,每一串都水水的,咬起來又酥又脆又甜,冰糖起的絲裹著山楂微酸的口感裏,刺激著味蕾——很甜美的回憶。

還是在北京的那次吃到的冰糖葫蘆。

回去的火車上,楊家真遞給她一個保溫提包,裏麵放著用礦泉水瓶子裝的冰塊,冰凍著現蘸的六串冰糖葫蘆。楊家真說在三十四個小時的火車上,可以吃掉這些新鮮的冰糖葫蘆,絕對不會壞。

梅小清心裏有些感動,為他的這份細心和妥帖。在回去的火車上,她一口一口地咬著那些冰糖葫蘆,牙有點疼,眼淚撲簌地落下來。為了不被人察覺,她就一直偏著頭,看著窗外那些離北京越來越遠的景。

“莫琦有沒有時間?”在餐桌上的時候,楊家真隨意地問了聲。這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梅小清的心卻像被一塊石頭劈頭蓋臉的擊中,有些懵有些疼。她當然知道楊家真為什麼提到她,也對她和任遠的關係一目了然。

“她最近在幫導師做些事。”任遠回答。

“什麼時候讓她給我介紹個北外的女生吧,不過北外的個個都心高氣傲,隻想奔國外去,我們北郵的哪能入眼?”楊家真自嘲地說。

“上次老鄉會的那個女生呢?”任遠清淡地問。

“就是普通朋友,沒什麼進展。”楊家真又偏過頭跟梅小清說:“還是你好,都已經工作掙錢了,不像我,是個窮學生,前途未卜。”

梅小清一時接不上話,她這樣好嗎?她已經工作,但他們還是學生,一下就讓她覺得身份有別,覺得自己比他們都老……不是那種年紀上的感覺。

後來有私下裏謹慎地問過楊家真,語氣當然是很刻意地閑聊:“蘇羽呢?不是說他喜歡的人是蘇羽嗎?”

蘇羽也是他們高中同學,是個成績優秀,長相漂亮的女孩。梅小清一直裹足不前的暗戀,也是因為聽說任遠高中裏喜歡的人是她。想來就是這樣的女孩才值得他的喜歡吧,就算是要做辛德瑞拉,也是要有資本的。

“不知道呀,你從哪裏聽說來的,這種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到。哈哈,下次問問任遠。”楊家真笑著說。

“北京好幹燥。”梅小清咬了咬嘴唇,那裏皻開了一個口,有些疼。

“這個季節就是這樣,再過些日子就開始下雪了。”——話題就這樣結束了。任遠是否喜歡過蘇羽又怎樣呢?現在他實實在在的有個女朋友,是北外的,很漂亮也很出眾。

這樣想的時候,心就灰了下去。

第二天的時候,他們去了長城。在北京旅遊集散中心跟的團,大巴車載著幾十號人,楊家真和她坐一排,任遠坐在斜對麵的位置,他穿著深藍色的運動裝,抱著手臂微寐,周身蒙著清晨那種淡淡的光。時間從這疏遠的空氣中,從這一段空白中悄然地滑過去。而她的心裏,盛放著的那些寂靜的海水,把自己覆蓋過去,帶著靜靜的憂傷。

他有女友。

原來,到底還是被這件事傷到了。

八達嶺長城人很多,這是個適合旅遊的季節。總有戴著相同帽子或者胸前掛相同牌子的旅行團的人大坨大坨地從他們身邊過去。放眼過去,巍峨不斷,連綿不絕的長城,在層巒山巔盤繞過去,很壯觀。

“去年暑假的時候去了趟嘉峪關,站在城牆上看了關外風光,倒是有些大漠孤煙直的感覺。”

楊家真又說:“下次準備去遼寧老虎山,看看長城真正的起點。”

梅小清對他的話有些似懂非懂,她第一次知道長城的起點和終點,也許曆史課上學過,但她不記得了,但她還是敏感地察覺出了差距。隻是聊天,他們隻是聊天,也能看出很多的知識量,而她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麼?太淺薄了吧。

走到“天下第一關”的城樓下時,楊家真說:“梅小清,給你拍照吧!”

拍了獨照,又拍了和楊家真的合影。

梅小清很想說,任遠,我們也拍一張吧。但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那種念頭戳著她的心,卻又不斷地否決,她盡量去看風景,盡量談些其他的事。她幾乎都在和楊家真說話,她可以和別人淡然處之,隻有麵對任遠的時候,才緊張得連正視都不敢,眼神躲閃,呼吸急促——幹脆不說話的好。

所以,除了必要的一些談話,他們之間就沒有主動的問答句。或者在他們都與楊家真談話的時候,也不會去打斷對方,插一句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