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達股價下跌那時候,我買了一些。”沈蘊成像是在說他在超市隨便買了點喜歡的飲料似的,正在邀請申薔一起品嚐,“我想,即使最終走到股東大會流程,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對麼薔薔?”
“我們”這個詞,他說得別有深意。
申薔難免想起從前他說“我們”的那些重要時刻。他很自然地將她劃分在歸屬於他的領地內,確實曾為她在商界打拚帶來不少實際的好處和便利,甚至打消了申致林為她介紹其他相親對象的想法,默認了他倆未來的走向。被沈蘊成劃歸為自己人的那些“我們”,都或多或少地能從他身上享受很多既得利益,這也是他在圈內一直口碑很好的原因之一。
如果那時候一直無波無瀾地相處下去,很可能他們後來真的會結婚。
現在,沈蘊成明顯在向她示好,帶著很明顯的企圖和謀算——雖說很明顯,但確實也有幾分真心,申薔能感覺到。
如果沒有另一個人跟她說“我們”,在這種關鍵時刻,申薔很可能就半推半就地接受沈蘊成的助力了,畢竟她計劃多年的事情不容有失。
另外那個人,那個赤誠的人……竟已被她在心裏同申達來做比較了嗎?
申薔的心尖微微一顫。
沈蘊成一直凝視著申薔,但沒能從她的表情上讀出些什麼。申薔從前就有些故作老成而不願意喜怒形於色,如今看來是更勝從前了。
“薔薔?”沈蘊成溫柔地笑著,“走神了?”
申薔笑了一下掩蓋自己的走神,帶著玩笑地說:“要是你沒能跟我成為‘我們’,不會要跟申霆成為‘我們’吧?”
沈蘊成笑起來,從門口又走回申薔麵前。這次沒有隔著辦公桌,而是站在她的身側,低頭望進她的雙眼,帶著毫不遮掩的柔潤情意,緩緩低訴:“薔薔,你又不信任人了。我這次回來是為什麼,別人不知道,你還能感覺不到?你不用擔心,即使你一時半會無法重新接受我,我也不會站到你的敵對陣營去。”他試探地伸出一隻手覆在申薔那停留在座椅扶手的手上,笑得更為柔和,“我心裏,跟你才是‘我們’,別人都不行。”
申薔瞥了一眼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另一隻手迅速伸過去“啪”地拍開他,眼裏已含了點怒意:“沈蘊成,你對‘朋友’都這樣?想摸手就能摸了?這就是你的紳士風度?”
沈蘊成一點也沒惱,反而笑得更滋潤了,說:“好好好,你不同意我絕不再碰了,別生氣好嗎?”
申薔見他這樣就知道他以為自己還在生從前的氣,還在吃他那個白月光的醋,想解釋,但沈蘊成的手機響了,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令她的解釋沒能出口。
有什麼好解釋的?
申薔在心裏嗤笑了自己一下,這是為程澈在解釋?
心底默默地嘖了自己兩聲。
瞥著沈蘊成的側影,申薔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立即全盤否決沈蘊成並與他劃清界限,以她對他的了解,恐怕他會做出一些必須能讓她就範的事情才會罷休。
雖然他從未這樣做過,但她就是隱隱有這樣的感覺。
沈蘊成打完電話又走過來,笑著解釋:“真抱歉,我有點事要回去處理,不能陪你吃飯了。”
申薔隨意擺手:“走吧你。”
沈蘊成又是一笑,說:“薔薔,你還在生氣,我有點開心。”
申薔沒忍住就嗤笑了一聲,說:“你想多了,我沒那麼大的氣性。”
沈蘊成了然地笑著,帶著成熟得體的並不討厭的風致,那是一種握有權柄和資源的上位者的雍容自得,含潤著勝利在望的信心。
申薔曾經很欣賞這種怡然圓融的沉穩和掌控,因她也是努力要求自己成為這樣的人,然而如今,她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沈蘊成離開了。申薔重新捏起桌上那根剛才沒有點燃的細長的煙,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來,長長舒了口氣。
有點累,有點煩。
有點想撂挑子不幹了。
嗯?
她想起程澈關於做她男朋友的那句標準——“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都能讓你隨時不想幹了就可以不幹了的”,不禁莞爾。
其實有這個實力的人,正是剛才離開的沈蘊成,祖龍的steve也勉強能算一個。
但她此時想念的,唯有程澈。
唯有這個還覺得自己沒有當她男朋友的資格的甜橙子。
拿起手機給程澈打電話,響了兩聲想起他應該正在海邊拍攝他新歌的mv,又掛斷了電話。一根煙還沒結束,程澈的電話打過來了。申薔一看屏幕上顯示出了“橙子”兩個字就笑彎了眉眼,接起來故意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那邊的清澈笑聲已經傳了過來,柔沉的聲音響在耳畔:“打電話給我了?剛才在忙呢。怎麼了?想我了嗎?”
他每次都在問是不是想他了,像是總在提醒她要想他一樣,又像是很想聽她說一句想他了。
但她反正是不願意按他的想法來,非要逗逗他才開心,說:“沒有想你就不能打電話嗎?”
“能,隨時都能。”他在那邊暖暖地笑著,“我想你。”
她聽著這句話,又輕輕“嗯”了一聲,開玩笑給他:“工作不專心光顧著想我了?扣你薪水。”
他笑起來,胸腔的共振似乎都能傳過來,輕緩地震顫著她的耳鼓,就像是她靠在他胸口時那樣。
那是他發自肺腑的笑啊。
從前的申薔可能並不會對旁人的笑意有過多解讀,可如今,她能輕易分辨出誰的笑是出於真心,誰的笑不過是來自成熟習慣的模式。
她也會想,也許幾年以後,等她的小橙子再多經曆一些紅塵俗事,多看一些人情世故,說不定會逐漸成長為一個所謂的成熟的人,這種真摯純粹的感情也許也會消散……
可她又下意識認為,他並不會改變。
是他給了她這樣的認知嗎?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理不清楚。
但這感覺不賴。
“你扣吧,”他在那邊悠悠地說,“我會努力做好兼職的。”
兼職?
“以後一次見麵中多於一次的肉償,我都算你兼職。”
申薔驀然想起自己老早以前說過的這句戲言,在辦公室裏爆發出驚天大笑,半天都止不住。
程澈也在笑,溫柔的帶著笑意的呼吸從那頭傳過來,蕩漾在申薔的心上。
“你今天拍完mv還有什麼安排?”申薔問。
程澈的聲音頓時染了點不情願:“要飛南城參加活動,可能三天才能回來。”
申薔又笑出聲:“這麼委屈是幹嘛呢?嫌星輝給你安排的不好,還是嫌林潭給你接了不想要的工作?”
“工作怎麼樣我都會認真做的,無所謂嫌不嫌,我就是——”程澈溫軟地說著,“想多跟你待在一起。”
“你好黏人哦。”申薔抱怨著,帶著明顯的甜蜜。
“隻想黏你一個人。”程澈溫厚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