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母親告別之後,程漾重新被妥帖地安置在柔軟的馬車裏,補了個覺醒過來,聽到應宇似乎正在外麵騎馬,大呼小叫地聲音傳過來,歡樂得不得了,坐在馬車裏隻能聽外麵馬蹄聲的程漾:“……”
有點牙癢癢。
他不甘心地掀起車簾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身後依稀可見的城牆。
程漾:“???”
他們走了這麼老大一會兒就趕了這麼區區一點路?!
涼州……三千裏……
程漾覺得眼前一黑。
許幸舟見他往外看,驅馬走得近了些:“怎麼了?”
程漾還沒來得及回答,應宇歡樂的身影從許幸舟身後一閃而過。
算了算了,是個小孩子,就讓他撒會兒歡吧。
程漾看著他燦爛的小臉這麼安慰自己,勉強收回羨慕的目光,許幸舟看著他的神色了然:“睡醒了,有點無聊?”
程漾無奈地點頭,許幸舟為難道:“這裏也尋不著什麼解悶的物事,出門前問過楚大夫,說你現在身子還不穩,最好不要騎馬。”
程漾剛要開口,應宇騎馬的身影又從他眼前呼嘯而過,笑得開心,他憤憤地轉過頭不看,趴在窗口看許幸舟:“那你跟我說會話吧,這裏是什麼地方?”
許幸舟轉頭看了看,回應他:“這裏是北直隸近郊,聽人說這裏有個皂三村,村頭的三大娘做得燒餅是一絕,特別舍得放白麵和芝麻,很香。”
還從未在許幸舟口中聽到這麼生活氣息的話,程漾稀奇地笑著看他:“是有人這麼告訴你的吧?”
許幸舟點點頭,情緒有些低落:“是一個跟著我的親兵,那時候在外紮營一紮就是半個月,晚上沒事做,聽他們說了不少自家家中的事。可惜以後應當是見不著了,當初走得匆忙,也沒和他們好好道個別……”
程漾正要開口寬慰下他,應宇活潑的身影竄了回來,騎在馬上興奮地對他大喊:“公子!騎馬好好玩呀!”
程漾瞬間暴躁,怒道:“你給我回來好好坐著!不許亂晃!”
許幸舟被他逗笑,想了想讓馬車停下,一臉茫然的程漾下了車,許幸舟在馬上衝他伸手。
“皇帝興許是心中有愧,所以並未要求我何時去往涼州,你既然覺得在馬車中坐著太悶,不如和我去皂三村裏轉轉吧,我們走慢一點,不礙事,正好去看看那位三大娘做得芝麻燒餅到底有多好吃。”
程漾眼睛一亮,拉住許幸舟伸過來的手借力上了馬,許幸舟把他攏在身前,安置妥帖了才稍稍鬆開手。
程漾有些稀罕地摸了摸身前柔順的鬃毛,好奇道:“它也是有名字的吧?叫什麼?”
許幸舟拍拍馬脖子,那匹馬極通人性地領會了他的意思,慢吞吞的往前走,冬天尾巴上掛著的風還很凜冽,他替程漾緊了緊披風才回答。
“她叫逐月,曾是匹野馬,說起來曆還挺有意思。當初我帶著一小隊先鋒駐軍大同,晚上遇到一群野狼,是她踹了令兵提醒,後來又和我們一起逃出野狼的包圍圈,其實算是我的救命恩馬……”
說到這兒他低下頭在程漾耳邊笑了下:“等你身體好了,我帶你去兜風,逐月的速度很快,你肯定喜歡。”
程漾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就胡亂地點頭,耳尖紅紅的。
這人,笑得這麼好聽,還湊這麼近,犯規了啊。
他們邊走邊和田內的農人打聽,很快就看到了處小小的村落,安安靜靜地坐落在落滿雪的小山丘腳下,許幸舟下了馬牽著逐月慢慢地走,看到村東頭一麵旗,寫了個大大的“三”字。
兩人又走近了一點,恰好看到一個年逾五十頭發花白的老頭坐在門口打瞌睡,見到他們兩人眼睛一亮,有些拘謹地湊過來:“二位可是來買餅子的?”
許幸舟簡單說明了來意,老頭歡天喜地地進了屋,很快用細白布包著一打熱騰騰的燒餅走了出來,程漾對此沒什麼反應,許幸舟卻皺了皺眉:“怎麼包得如此金貴?”
老頭咧嘴一笑:“俺家婆娘說的,二位看起來就是貴人,賣給貴人的餅子有講究,若是村裏村外的來買就不說這些了。”
許幸舟點點頭接過燒餅,順手塞給馬上的程漾,自己付了銀錢,兩個人告別了老頭溜溜達達往前走。
程漾抱著熱騰騰的燒餅暖手,抽動著鼻子嗅了嗅,就著熱氣升騰起來的不僅僅是敦實綿軟的麵香,還揉了點炒過芝麻的濃烈香氣。
他本來因為困,早飯沒有好好吃,現在被這香味一勾,頓時覺得自己腹中空空,盯著燒餅的眼神都隱隱有些發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