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說桑迪自殺了,從前對她的愛一點一點被拉了回來,他無法過自己這關,因為桑迪是因為他自殺的。他腦子裏總是出現桑迪的影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改變我。
桑迪的婚姻並不美滿,丈夫有時候會有家庭暴力。桑迪越來越思念Daniel,他卻切斷了和她的一切聯係,最後桑迪自殺了,留給Daniel的是一封遺書,還有那條藍色的裙子。
我為桑迪感到難過。生命,無論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總是抵不過宿命。抱著最後的希望,我再一次問Daniel:“如果我們在一起,你還會逼我學油畫,穿藍色的衣服嗎?”
那邊又是一陣欷歔和長久的沉默,沉默得我心裏發毛。終於,他有些痛苦地說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有些報複性地咒罵他:“你愛她,怎麼不去殉情?她的死和你有直接的關係,你不管怎麼把我打扮成她,也消除不了你的罪惡。你對愛情這麼不負責任,你說話不算數,你下十八層地獄找你的桑迪吧……”
話筒那邊沉默了好久,終於在我說出“下地獄”之後有了反應。我先是聽到尖銳急促的刹車聲,接著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那一刻,我覺得心髒都要壓抑得死掉了。我後悔說出這麼偏激惡毒的話,後悔傷害了我最愛的人。接著我聽到他哭了,放聲大哭,毫不掩飾。
認識Daniel那麼久,我知道他是很內斂克製的人,雖然也有孩子氣的時候,也有感情泛濫的時候,卻從來沒有像這樣放聲大哭過。
仿佛我的報複有了效果,我應該高興,為這些天來所受的折磨和委屈報了仇,然而我壓抑的心髒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的心跟著他的哭聲一滴滴地流血。他哭得那麼傷心,我似乎看到方向盤後他淚落如雨,而我在聲筒這邊亦是淚如雨下。
天之涯,海之角,電話的兩邊,我們沉默著不說話。他就那麼哭著,我就這麼聽著,想說些什麼,可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他的哭聲震著我脆弱的心髒,我壓抑不住內心的痛,崩潰般爆發出來,快速地掛斷電話。在太平洋的這端,我蹲下去,哭得撕心裂肺。
我們的分手,原來是這樣決裂,悲憤。
我想,我們已經傷透了彼此的心,再也不可能複合了。
那日,天空飄著雨,我在雨裏走著,走到老於家的時候,全身都濕了。她看著我,似乎預料到怎麼回事,懂我地從冰箱拿出啤酒遞到我麵前,說:“想喝就喝吧,喝醉了就不會難過了。”
她陪在我身邊,我混著眼淚和啤酒往肚子裏灌。
“如果不是小家夥在,我真想和你一起醉。我今天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很順利。老太太知道我有了孩子,跟陶剛一樣,認為我不守婦道,連送我的鐲子都要回去了。我一點兒也沒有難過,隻是替自己不值。究竟我做錯了什麼,要接受這樣的懲罰?豆子,你說一個女人做過二奶就是壞女人嗎?明星可以潛規則上位,員工可以潛規則換取職位,我也不過是利用自己的特有資產換取了生存的權利,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於維維苦笑著。
她接著說:“你不知道,今天我婆婆當著很多人的麵打了我一耳光。她說我是破鞋,誰都能穿;說我不守婦道,我活該。”
我伸出手,握住老於的手,繼續喝酒,聽著她說話。我以酒消愁,她以傾訴減輕心理上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