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沈小姐回家,”他低聲吩咐司機,接著揉了揉眉心,“我休息一會兒。”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頭偏向車窗。
車玻璃隔絕光線,隔音也好,城市裏絢爛的霓虹幾乎透不進來。
連軸轉的工作強度,加上長途航程,他的確是累了。
為了讓他睡得舒服些,沈棠初拉上後座隔板。
小小的空間,隔絕世界,隻剩下彼此二人,她心中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傅柏凜睡姿端正,眉頭微皺,下頜線流暢緊繃,側臉顯得五官更為立體,鼻梁高挺,像一道無法越過的山峰。
一雙長腿稍稍分開,雙手抱臂,額前垂下一縷頭發,陰影遮住深邃的眼眶。
沈棠初動作很輕,往他那邊靠了一點,再一點。
就快碰到他的手臂,她停下來。
心跳很快,她努力平複,看向窗外無意義的城市夜景,暗自希望司機能開得慢一些。
最好能多遇上幾個紅燈。
途中經過廣南路。
北城最繁華的地段,寸土寸金,在下雨的夜晚,一眼望去全是模糊後的霓虹冷光,有種冷感的迷人。
就像那個讓她捉摸不透,隻能遠遠觀望的傅柏凜。
人如其名。
車逐漸靠近前方聳立的那棟大樓,正是在她和傅柏凜訂婚那日開業的酒店。
傅沈兩家合資,既是代表兩家實力雄厚財團的商業合作,也寓意兩家聯姻。
沈棠初那雙杏眼霧蒙蒙的,她看見眼前冰冷聳立的大樓側麵,低調的兩個藍色字母上下排在一起,光源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呈現出特殊的燈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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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過後,字母中間的符號,忽然變成玫瑰紅的心形圖案。
沈棠初眼睛一亮,雙眸中仿佛有玫瑰盛放。
酒店開業後,她曾有意無意路過這裏許多次,她確定,從前的大樓燈光不是這樣。
這個細節的小心思,會是他想出來的嗎?
她心中生出幾分驚喜的慌亂。
忽然,她左肩一沉,傅柏凜睡著了,頭靠在她身上。
她一顆心本就懸著,這下被扯斷了線,幾乎飛到九霄天外。
他睡覺時很安靜,眼底垂下陰影,像一幅陰霾的古典畫作。
鬼使神差般,沈棠初拿起手機,將這一幕收進相機。
她心如擂鼓,甚至來不及調整角度,便匆忙按下拍照鍵。
幸好他五官優越,隨意一拍也像風景畫。
照片中,他的短發擦在她側臉,有種不動聲色的親昵,乍一看,仿佛是對默契恩愛的情侶。
車遇上紅燈,穩穩地停下。
沈棠初心中卻無法平靜,她低頭,望見男人密而長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碰了碰。
他沒反應。
這讓她更加大膽。
抱著做壞事的心思,不受控製地,用手指描繪他緊閉著的薄唇。
就在這時,傅柏凜睜開眼,抿唇,沉默地瞧著她。
眼中是一片混沌的幽暗。
沈棠初心一顫,連手都忘了收回,杏眼圓睜,表情局促,有點像被嚇到的小動物。
手指甚至不小心壓唇上了下。
那一瞬間她想,真奇怪,冷得簡直不像身在凡塵的人,嘴唇竟是溫熱的。
傅柏凜的眼神漸漸清明,他眼尾的弧度狹長而冷,捉住她手腕,低歎了口氣:“沈棠初,別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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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是怎麼回家的,她有點不記得。
被當場抓包後,傅柏凜便換了個角度繼續睡,而沈棠初直到回家,洗完澡,躺到床上,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沈棠初摸出手機,微弱的光照在她臉上,素顏,未經修飾,眼神乖巧純然,不乏天真的野心和勇氣。
一打開便看見那張照片。
她身形嬌小,與傅柏凜貼在一起,說不清是誰靠著誰更多一點。
車裏光線昏暗,隱去男人周身冷硬的氣質,溫和到模糊了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