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鬥大會,安排在第二日早晌。雖說是大雪鋪蓋,氣候寒冷,但擋不住季工作組一班人馬的革命熱情,大會照常進行。民兵們在大隊部院裏掃出一片空地。九十點鍾,各隊男女社員,帶著板凳,均已來齊,滿滿當當坐了一院。季工作組首先輔導群眾,學習了幾條語錄,待大家夥兒都明確了毛主席黨中央的意思之後,便示意葉支書,會議可以開始了。葉支書立即站起來,宣布會議開始。根盈帶領呼喊口號。隨著口號聲,將那張法師和地主富農一攬壞人從大隊部的小窯門裏揪出來,由諸位民兵驢踩馬踏地押進會場。此時的張法師,已被擺治得七零八落,不成體麵,又被強迫著穿帶起作法的行頭,真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牛鬼蛇神,眾人眼裏煞是好看。黑女大立在一旁陪鬥,作為思想落後的群眾,接受教育。千人的場麵,千般的光景。這裏且不一一細敘。
單說那批鬥會後,水花看張法師仍被關押大隊部裏,伸頭探腦地去看了幾次,隻見民兵崗哨森嚴,近他不得。再看日頭已是下午,試著讓山山送了幾個玉米窩窩,又被民兵厲聲喝止。萬般無奈之下,到富堂家。正巧季工作組坐在炕頭,氣勢昂揚地對富堂家人敘述逮捕張法師的經過。富堂女人見到水花,屁股沒挪動,隻朝水花生麵冷套地點了點頭,由她自己怯生生地掛著炕沿坐下,接著聽那季工作組講話。
季工作組起初不知她是何人,講完話後一問,方知她便是和張法師勾勾搭搭的婆娘水花,臉色立時黑下,沒有客氣地教訓她道:“你這婆娘,不是我批評你,身為貧下中農,作風敗壞且不說,而且是好吃懶做,不務農田。像張法師這樣的一眼可以看透的壞人,你單單和他混在一起,做神弄鬼,蠱惑人心,詐騙錢財,坑害社員,鬧得村子烏煙瘴氣,雞犬不寧,和毛主席黨中央唱對台戲……”如此等等一席話,直將心性要強的水花數落得麵上紅一陣白一陣,手腳都沒處擱去。
那針針在一旁,也不說替水花遮掩一句兩句,攔住季工作組刀槍一般的語言,而是在窯後頭這裏摸摸那裏看看,伸脖子仰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實是一十二分的得意忘形。
正在此無法解圍之際,民兵栓娃進來,竟意外地向季工作組行了個非常正規的軍禮,說:“呂連長在大隊部,有重要情況彙報。”季工作組說句:“稍等。”站起來,又指著水花的鼻子,要她回家好好思考,等想通了再來隊部彙報。季工作組說罷出門,她一看埋頭一言不發。富堂一旁試問:“水花嫂子,你來,有啥事嘛?”水花忿然道:“沒事。”說完,嗵嗵嗵地跺著腳,走出了門。
一路上,水花胸憋氣悶。此一時,才知人世間真有被低看的道理。回到家裏,一頭倒下,著實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晚飯也不說做,燈盞也不說點。山山喝了碗鍋裏的煎水,吃了個玉米窩窩,自睡去了。這水花思前想後,方悟出像法師銀柄此等手腳之人,在如今社會,不吃香了。要想出這口惡氣,得另尋靠頭。什麼作風敗壞不敗壞?他季工作組不敗壞,咋就被那一身賤皮的針針給兜摟去了呢?
回頭說那芙能,雨夜裏懵懵懂懂被一不明身份的男人壓了半日,等覺醒過來,發覺是自己公公鄧連山。一時間自然是萬般羞愧。油燈下,鄧連山跪在她麵前,也哭得實在惜惶。邊哭邊長篇敘叨,嘿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