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娃據說隨他媽,身體弱,愛看書,才二年級,看的全是不帶拚音的世界名著,可要沒身體,不就跟他媽一樣得早死?
“買兩副圍棋吧,你要再看書,眼睛就該瞎了。”陳玉鳳說。
大娃試探著說:“阿姨,我覺得這錢我們應該給兩個奶奶,畢竟我們要長期住在酒樓,保護你和周奶奶,甜甜蜜蜜,就當住宿費唄。”
這小賊滑,兩條腿上全是紗布,打得一手好主意。
“什麼叫長期住在酒樓,張朝民,你爸現在被撤肩章了,工作應該也會輕閑一點,他特別迫切的想帶你們,明天應該就會來接你們的,晚上收拾一下,明天你們就該搬家了。”陳玉鳳說。
“喔。”倆娃對視一眼,倒有點落寞,他們在酒樓已經住習慣了,並不想走。
酒樓住人,其實並不好,因為經營和餐飲是需要分開的,不然公商是會下指令整改,並批評的。
正好天漸漸熱了,送走倆娃,陳玉鳳也就帶著閨女搬回家屬院了。
而齊彩鈴心心念念的彩票結果在第二天也上報紙了,中一等獎的是個進城給兒子看病的農婦,二等獎是一個被騙子騙了錢,走投無路準備自殺的轉業軍人。
所以大獎確實有,但在冥冥中,早就跟大娃二娃錯開了。
齊彩鈴按規定要被拘留45天。
知道她的脾氣,怕她從拘留所出來要譏諷她搶自己先機,或者說她故意作弄沒了倆娃的機緣,陳玉鳳專門買了份報紙存著,要等齊彩鈴出來後給她看。
娃們仍舊讀書,陳玉鳳時不時跑一趟各個長途汽車站,發發名片,推廣一下油辣椒,抽空還帶甜甜去拍了個服裝廣告,轉眼就到七月,娃們該放暑假了。
而這時,齊彩鈴也該從拘留所出來了。
現在倆娃是住在自己家的,這天,大娃來吃飯時專門攔住陳玉鳳,憋了半天,居然說:“阿姨,你家不也有房子嘛,這樣行嗎,等齊阿姨出獄,我們去你家住兩天,好不好?”
“怎麼,怕齊阿姨打你?”陳玉鳳笑問。
大娃搖頭,蜜蜜搶著說:“彩鈴姨在局子裏經常給他爸爸寫信,還寫親詩呢……”
二娃最近高了些,還是那麼瘦,大概是為了他爸而難為情,捂上了臉。
陳玉鳳忍不住一笑,又無奈搖頭。
張鬆濤好說話,但他有個非常難纏的上級。
馬琳寬容的時候可以非常寬容,但當她嚴厲起來,就無可挽回了。
張鬆濤目前雖然依舊在後勤部供職,但肩章被撤,來自總軍區的升職調令也被馬琳撕了,她的意見是必須離婚。
因為連著兩次,軍區整體受上級警告都是因為齊彩鈴。
部隊形象不容破壞,紀律是鐵,原則是鋼。
張鬆濤真要情比金堅,就轉業,滾蛋!
雖然大娃二娃擔心的不行,陳玉鳳反而有點憐憫齊彩鈴,因為昨天她去後勤部遞資料的時候,就見張鬆濤的桌子上壓著一份離婚申請,自己的字已經簽好了。
於男人,娃不及女人重要,但女人,遠沒有升職更重要。
等齊彩鈴從監獄出來,恐怕還得受一回現實無情的打擊。
她遲早得學會不靠男人不靠孩子,靠自己。
轉天,大清早的,韓超淩晨五點多把陳玉鳳從床上搖起來,倒沒有喊她下去穿黑絲,隻吧唧了她兩口,說自己今天要在地下室忙一天,會有重大突破。
讓陳玉鳳記得把門從外麵鎖上,並且不要忘了給他送飯。
“你們找的那位陳老先生要回來了?”陳玉鳳最先想到這個。
韓超信心勃勃:“為防走漏風聲,目前我誰也沒告訴,就你知,我知,等我摸查清楚航班,座位,到時候就在飛機場,原地逮捕他。”
這男人簡直厲害的沒邊兒了。
“要不要我穿魚網下去陪你,翹腿給你找信號?”陳玉鳳問。
“翹什麼腿,你為什麼要翹腿?”韓超愣住了。
陳玉鳳挺腿:“你在下麵的時候我一直這樣翹著腿啊,給你找信號的呀。”
她以為無線電的信號就像電視的信號一樣,而她的腿是天線,但凡韓超下去,她就會把腿翹起來,夜夜翹的腰酸腿疼。
韓超臉抽搐了一下,一本正經:“最近信號特別好,就不用那麼麻煩你了。”
“好,我的腿也酸的不行了,我多睡會兒,你快去吧。”陳玉鳳說。
韓超心頭湧起一陣愧疚,幸好,小媳婦兒啥都不知道,不然她會氣死的吧。
今天是倆娃考試的日子,蜜蜜於考試向來都不咋在乎,可她偏偏回回都考的好,因為她跟王嘉嘉關係好,宋老師也明顯的偏袒她。
而甜甜,從昨天開始就不咋吃飯了,今天早晨更是一口不吃,掐著兩根手指頭不停的算著加法,小小的丫頭,認真的讓陳玉鳳覺得既可愛又可憐。
“甜甜,你還小,跳舞跳得好,次次學校彙報表演你都可以領舞,你還拍過廣告,這就已經很好了,考試差點沒關係的。”陳玉鳳說。
甜甜咬了咬唇,忽而說:“媽媽你還記得嗎,去年爸爸差一點就邀請我下他的地下室呢。”
陳玉鳳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徐鑫兄弟來的那回,韓超曾特別認真的說要請甜甜下去參觀他工作的地方,但後來他就再沒提過了。
該不會孩子把那事兒還放在心上吧?
“你想去你爸爸工作的地方?”陳玉鳳說。
甜甜咬唇說:“他喜歡考得好的孩子,他總喜歡喊蜜蜜下去玩,可蜜蜜不喜歡去,我喜歡去,可他早把我忘了,我要考第一,那樣,他就會想起喊我的。”
陳玉鳳沒來由胸膛裏騰起一股氣。
因為蜜蜜聰明,一點就通,也因為她能和爸爸玩到一起。
什麼槍啦,炮啦,各種東西的性能,韓超總喜歡跟她講一講,但甜甜,韓超除了偶爾抱一抱,幾乎從來沒跟這孩子認真說過一句話。
所以他當時隻是開個玩笑,請了一下甜甜,後來就拋諸腦後了。
反而經常追著,想教蜜蜜一些無線電的知識。
甜甜把這件事放在心裏記了一個學期,而且她始終認為,隻要自己能考的跟蜜蜜一樣好,爸爸就會對她另眼相看。
到了校門口,蜜蜜不但是霸王蜜,還是自來熟蜜,門衛要跟她打招呼,保安也要跟她打招呼,所有的同學看見她,都要喊聲霸王蜜。
甜甜雖說拍過廣告,還算有點小名氣,可她性格內向,走路低著頭,有人笑著打招呼,她還會飛速的躲開,這樣子跟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樣子完全兩樣。
總之就是,自信全無。
陳玉鳳看書上說,孩子的自信來自於爸爸的肯定,所以,是因為韓超有意無意的忽略,才讓甜甜變得如此自卑的吧?
這可不行,她必須想個辦法,讓韓超發自內心的肯定甜甜。
估計隻有這樣,甜甜才能變得自信起來。
回到酒樓,徐師長給陳玉鳳打了個電話,說讓她去趟自己家,去取一點他戰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東西。
今天因為沒有招待餐,婆婆沒來上班。
周雅芳在廚房準備麵點,陳玉鳳剛準備走,點子公司的劉波打來電話,說甜甜的服裝廣告反響很不錯,有個廠家準備再給她拍個電視廣告,問陳玉鳳同不同意。
正好甜甜最近心情不太好,聽說有廣告可拍,陳玉鳳挺有興趣,就問是什麼廣告。
“小霸王學習機聽說過嗎,它要在電視上打廣告,選幾個孩子,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閨女。”劉波說。
學習機?
雖然陳玉鳳還沒見過,但聽起來就是個好東西。
她爽快的說:“行的,定好了你給我打電話,我陪她去。”
接完電話,正好後廚的煤氣罐裏沒氣了,周雅芳要陳玉鳳幫忙搖煤氣罐兒。
煤氣價格高,灌起來也麻煩,要罐子見底了,大家都是先搖一會,再蹲到溫水盆裏坐會兒,然後還要放倒,把它用的幹幹淨淨。
等一鍋麵點磕磕絆絆,好容易蒸熟。
這時陳玉鳳驀然想起來徐師長交待的事,往嘴裏填了幾個包子,喝了口水,就往師級家屬樓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