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6章(2 / 2)

皇帝頷首,也不知滿不滿意,一旁的皇後忽然問道:“那……裴家的女兒呢?平素可有讀書寫字、學女紅?”

按說裴家的姑娘自然有讀書學女紅的,但步雲夕見發問的是皇後,生怕她給自己使絆子,叫她當場做詩或繡朵花兒什麼的,於是爽朗一笑,答道:“慚愧,臣婦不愛讀書寫字,更不愛女紅,平素跟著哥哥們混,飛鷹走犬,舞槍弄棍,弓馬嫻熟談不上,略通一二。”

皇後臉上現出失望的神色,端著一副說教的模樣,“舞槍弄棍雖能強健體魄,但到底是女兒家,既已嫁做人婦,還是多讀讀《女戒》、《孝經》,勤練女紅的好,何況你嫁的不是普通人家,將來還得替易之生兒育女,王侯貴胄的當家主母……”

裴太妃一直安靜地坐著,此時卻忽然開口打斷皇後,“裴家世代簪纓,長輩們自小教導的,是如何沙場殺敵保家衛國,即便是女兒家,也心係社稷安危,從不把精力耗在女紅等事上。當年祖皇帝揭竿而起,裴家曾祖誓死追隨,在鄴城被前朝餘孽圍困兩月有餘,弓盡糧絕之際,是裴家曾祖母親率八百精銳偷襲敵營,取敵將項上人頭,方解鄴城之圍,祖皇帝稱她為女殺將。”

她說得溫聲細語,卻鏗鏘有力不容質疑,又朝皇後溫和一笑,“皇後自小養尊處優,不知邊疆要塞之地的艱辛也是情有可原,生於裴家的女子,若國難當頭,也是要提槍上陣的。便是我,當年進宮之前,也略通武藝。”

皇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偏偏皇帝也笑著附和,“朕也記得,先帝五十壽辰那年,太妃持雙戟跳了一曲《破陣舞》,當真是驚才絕豔。”

皇後隻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太妃說得是。”

“原來九嬸嬸這般利害。”李飛麟拍著手道:“難怪大婚那天能逃過一劫。聽說那天光是飛進花轎子裏的流矢便有好幾支,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李諫微微一笑,“說起來,那天確實凶險,幸好王妃臨危不亂,若是成親那天她出了什麼意外,我實在無顏麵對忠勇侯。如今回想,著實後怕。”說著還心有餘悸地看向步雲夕。

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自己有多情深意重,步雲夕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在他“情深款款”的注視下,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哪裏哪裏,那日全靠王爺英勇退敵,我才得已全身而退。”

李飛麟哎喲一聲,“嬸嬸別光記著皇叔的好,那天小侄也是和亂黨拚了命的,還被那賊子狠狠踢了一腳,到現在還疼呢。”邊說邊齜牙揉了揉胳膊。

步雲夕心裏偷笑,不就借力踩了他一下,到他嘴裏卻變成“拚了命,被狠狠踢了一腳”,“侄兒受委屈了,嬸嬸敬你一杯。先飲為敬。”

步雲夕舉杯就飲,李飛麟哈哈一笑,“裴家的姑娘果然豪爽!”仰頭也幹了一杯,“可惜啊,還是被那些亂黨趁亂跑了,也不知那些金吾衛怎麼辦事的,喊抓亂黨時嗓門大得城外都能聽到,動起手來一個兩個小娘們似的,一碰就倒。”

步雲夕放下酒杯的一瞬,瞥見坐在對麵的太子臉色一沉,太子妃也有點悻悻的。太子李珩二十七歲,容貌像極了皇後,膚色白皙眉清目秀,光看長相,實在很難把他與“性情暴戾”四字聯係起來。

太子陰沉著臉沒做聲,倒是坐他隔壁長案的寧王李鈺笑嗬嗬地道:“其實也難怪金吾衛的人辦事不力,任誰能想到,繁華盛世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在長安鬧事,還別的日子不挑,隻挑九皇叔成親那天,顯然別有用心,金吾衛猝不及防之下,有疏漏也是在所難免。聽聞那日鬧事的有不少江湖中人,金吾衛平時雖有操練,但太平日子過久了,手腳功夫難免生疏,遇事慌亂也是有的,不然那些箭也不會盡往花轎子和九皇叔身上招呼。再說那些狂徒個個身手了得,哪是金吾衛能比的?還好九皇叔府中的護衛訓練有素,嬸嬸也是女中豪傑,總算是有驚無險。”

寧王李鈺的長相,和他哥哥簡直雲泥之別,大概皇後當年費盡心思生下了嫡長子,於是心滿意足,到生寧王時便有點心不在焉,以致寧王像個一不留神失了手的殘次品,身材矮胖,額大腦寬,雙唇肥厚如魚唇,唯有眼睛略像皇後,可惜鼻梁扁塌,兩眼距離過寬,怎麼看怎麼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