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頷首讚成:“英雄所見略同,在下也不想屈就自己。”
賈長老愣了幾瞬,勃然大怒:“楚照流,你好生狂妄!”
“賈長老,請勿動怒。”
一句溫和的嗓音自身側傳出。
賈長老從昏頭的怒意中回神,才想起曇鳶還在身邊。
讓佛宗的人見到這樣莫名其妙的鬧劇,他多少有些尷尬,繃著臉道:“讓大師看笑話了,這般粗鄙無用之人,我們也不必與他多言,在下這就叫人把他趕下山。”
曇鳶對現場的氣氛沒有察覺,嗓音清潤,聽起來很舒服:“實在抱歉,楚施主是來尋我的,倘若有無禮之處,貧僧代他賠不是。”
頓了頓,他看了看被攔在道場外的一眾修士,露出絲不讚同的神色:“既是說佛聽禪,貧僧覺得,將這些道友阻絕在外,不是太妥。”
賈長老愣了愣,下意識道:“曇鳶大師說得是,哈哈,是我們考慮不周,這便撤了結界。”
曇鳶朝他微微一笑,這才轉向楚照流:“許久未見了,你還沒同我說,叫我出來做什麼?”
許久未見?
賈長老愕然睜大眼。
楚照流和曇鳶還是故交?
周遭明的暗的掠來無數視線,楚照流不欲多言,眯著眼笑:“一點私事,比較急。你要先參加說禪會麼?”
曇鳶神色一肅,向賈長老行了一禮:“賈長老也聽到了,突有要事,貧僧實在不便多留,還請長老代貧僧向其他諸位賠個不是。”
眾人:“……”
怎麼楚照流什麼都還沒說,他的事就是要事,你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楚照流這是哪兒來的天大麵子?
就算他曾經確實是絕世天才,那也隻是曾經啊。
他有禮有節的,態度格外謙和,賈長老張口結舌:“曇鳶大師,這……”
曇鳶的語氣溫和,態度卻不容拒絕:“貧僧這便失陪了。”
楚照流笑嘻嘻地給賈長老拋了個飛眼,看後者氣得臉紅耳赤卻敢怒不敢言,才飛袖甩出個法器。
核桃大小的東西迎風見長,眨眼就變成架能容納幾人並坐的鎏金華蓋馬車,充當坐騎的,是兩匹畫得栩栩如生的神獸麒麟剪紙,足下踏火,威風凜凜。
消停了會兒的楚荊遲又開了嗓:“哦?這是二弟為你做的代步法器吧,瞧著倒是挺有意思。”
楚照流搖著扇子的指尖一頓,眼神冷了下來。
楚荊遲總是悠悠的,語氣不緊不慢:“下月楚家祭祀大典,莫要再缺席了。”
當著眾人的麵,他微微一歎:“你爹娘的墓,這些年都沒人掃。”
楚照流的眉心跳了跳。
謝酩半眯了眯眼。
剛剛這一瞬間,他很清晰地在楚照流眼底看到了轉瞬即逝的殺意。
但是楚照流沒有發怒,反而抿唇一笑:“我爹娘還活得好好的,自然不必掃墓。不過若是大伯父的墓,侄兒定然來掃。”
楚荊遲仿佛沒聽到後半句:“賢侄真是固執啊,不過看來,你是答應回來了?可喜可賀,下月初三,莫再遲了。”
回應他的是馬車飛起時激蕩的塵灰。
這架馬車的速度雖不及禦劍,但隻消片刻,天清山也被徹底拋到了腦後。
楚照流沒有看上去那麼氣定神閑,閉眼壓了壓心底騰升的煩躁暴虐,懶洋洋地往後一靠,慢慢睜開眼,看了眼曇鳶,心緒已然平複:“還不快謝我幫你脫困?太元宗這辦的是哪門子說禪會,說利會還差不多,你居然肯來這種場合。”
曇鳶無奈道:“閉關多年,家師要求,不得不尊。”
楚照流嘖了聲。
曇鳶十來歲剃度,幾百年來,一直待在佛宗修行,幾乎足不出戶,心性純稚,與宗門感情極為深厚,尤其聽師父的話。
在楚照流看來,這是非常稀奇的。
佛宗的人未免也太寶貝曇鳶了,雖說天生佛骨確實稀奇,但不讓人有點曆練機會,終究是紙上談兵,怎麼成長起來?
不過也是因此,兩人雖然年齡相差較大,相處起來卻沒什麼隔閡。
他笑嘻嘻地往前一湊,手指勾起曇鳶下頜,跟個調戲良家的紈絝似的:“那你直接跟我走了,不怕得罪人?”
曇鳶知道楚照流壞心眼,一動不動,端莊盤坐著,一本正經道:“既是你開口說的事,定是要事,孰輕孰重,貧僧分得清楚,當以要事為先。”
楚照流哈哈一笑:“說得好!我的事,自然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謝酩:“……”
謝酩冷著臉一伸手,拎貓似的,拎著楚照流的後領,把他逮回來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