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齊遁是草原上蕩漾著碧光的澄澈湖泊,那麼溫珣更像是狼毒花,頑強霸道,危險又迷人,沾之不得。
北風烈烈,吹起一頭長直的烏發,溫珣把匕首架在齊遁的脖間,笑語吟吟地望著城下,用流利的匈奴話喊道:“渠頓,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誰。你的大軍要是再敢靠近一步,他就會人頭落地。”
渠頓的臉頓時黑了。
他從未想過這人會匈奴語。
“他是大祺人,你瘋了才他拿他威脅我。”渠頓不動聲色回答道。
溫珣不語,鬆開刀,扯過他的衣領,一手齊遁的頭發就往城頭的石磚重重磕下去,那聲音,城下的人都聽得分明。
“啊!渠頓,嗚嗚嗚嗚……渠頓……渠頓……”
渠頓心抽的發疼,他都要忘了,這人本就對齊遁有仇。
“渠頓,……”齊遁沒有一聲求饒,隻是一遍又一遍大聲哭著喚他的名字,卻在他的心上投下一陣陣漣漪。
“夠了!別忘了,你們大將軍的兒子還在我的手上,讓你們的大將軍過來。”
溫珣聞言住手,把人後腦的頭發拽起來,好讓城下的人瞧瞧這張臉有多淒慘,喘了口氣,他道:“我就是胡州城的大將軍。”
底下前頭的人紛紛笑開了,“大祺這是沒人了麼?要這種人當大將軍?”
齊遁臉上青紫一片,有的地方破了皮滲出了血,看起來尤為可怖,此刻他使勁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渠頓,你別管我,他們沒辦法拿我如何的,你快走……”
“真是深情。”溫珣自言自語道,可惜,這一幕隻有他和這群不相幹的人瞧見。
越是這樣說,渠頓越是放心不下,他招招手,讓人把奄奄一息的莫禮拽到馬前地上,道:“我們換人。”
“這可是你心愛的人,哪能和一個戴罪之身的罪臣之子比。”溫珣把刀重新架在齊遁的脖子處,道:“齊遁一命,換莫禮,以及前大將軍盧泗。”
手底下人哪裏肯應,馬上就要攻破城門了,這時候卻因為一個男人,在這裏磨唧,他們看渠頓的眼神帶上了不滿。
“單於,一個男人而已,連綿延後嗣都不能,舍了他有甚要緊的。”
“大局為重。”
“十萬軍馬,萬裏江山,倒時要男人還是女人,不都唾手可得,單於你要想清楚。”
“可齊遁隻有一個。”渠頓道,“真心待我的,隻有他。”
“看來單於是想清楚了。”溫珣滿意道,“三日後同一時辰,你我再見。”
說著,他毫不憐惜地把齊遁拖下去。
渠頓果真耐著性子等了三日,等到的不是齊遁平安歸來,而是賀恪二州失守。
三日,足夠寧微的隊伍急襲,把二州奪回來。
此舉圍魏救趙,讓匈奴人慌了,二州失守,等於斷了他們回草原的後路。
十幾個匈奴將領一齊到渠頓的營帳,商量之後的事宜,多數人都想要先回去。渠頓不願浪費這大好的機會,決定分一半人馬,也就是三萬人前去奪回二州,剩下人先把胡州奪下,到時候胡州大軍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而溫珣守著一個空城,要麵對的,是近三萬名虎視眈眈的士兵。
第二日隻有零星小雪,他把塞著布條的齊遁壓在牆頭,迎上大軍前的渠頓。
“放了莫禮,我把齊遁放到城牆下。”
渠頓把半死不活的莫禮拉到城前空地上,道:“你先把人放下來。”
“盧泗呢?”
“先放人。”
“你先交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隔著城牆高喊起來,誰也不讓步,磨了小半個時辰,渠頓徹底火了,“再不放人,我踏平你胡州城。”
溫珣把刀逼近,齊遁細嫩的脖子立刻流出一道鮮血,他怕渠頓瞧不見,特地把刀抬起來,“你算算,是你的兵攻城快,還是我的刀放血快。”
齊遁望著城下,無言地哀求著,渠頓深深地瞧了一眼臉色痛苦的人,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