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春陰(3)(2 / 3)

女人是在暈眩般極度快樂中夢見死,相比之下,男人則是在墜落下去的虛脫感中被死的陰影所縛,兩者真是天壤之別啊!

這就是無限的性和有限的性之間的差距吧?或者說,是肩負著養育新生命責任的女人和隻要播下種子便完成使命的男人之間的差別吧?

久木沉思著的時候,凜子將灼熱的身軀從他身後貼了過來。

“我真害怕。”

“你以前也說過可怕的。”

凜子點點頭。“不過這回又是另一種害怕,就好像會死似的……”“自然的……”

“是的,就是那種什麼都無所謂了的感覺。真希望就這麼死去。我覺得死一點都不可怕了,我真為自己害怕……”

凜子的話似乎有點矛盾,不過,在性的頂點會感覺到死的誘惑,卻是千真萬確的。“我可不希望你死。”“可是,我覺得已經足夠了。活到現在知足了。”

凜子的聲音越來越亮,像唱歌似的。“現在是我最幸福的時候,是我整個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候。”

久木不解,凜子又說:“難道不是嗎?我愛你愛得刻骨銘心,能夠這樣,就是死也瞑目了。”“你才三十八歲呀。”“所以說活到現在已經夠了,已經足夠了。”

以前凜子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年齡,還說過,自己都三十八歲了,已經老了,死也無所謂了,等等。

然而,在已過五十歲的久木眼裏,她還相當年輕,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她本人也許另有感慨。想到這兒,久木說道:“上年紀也有上年紀的樂趣啊。”

凜子堅決地搖著頭:“也有人這麼對我說,可是我的極限就到這兒了,再活下去就走下坡了。”“也不能光考慮外表啊。”“話是那麼說,可是,對女人來說上年紀是很苦惱的。不管費多大勁兒,也越來越遮掩不住衰老,現在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幹嘛說得那麼嚴重呢?”

“我也不願意這麼想,可是每天都得照鏡子吧。每次都發覺眼角又多了一條皺紋,皮膚也鬆弛了,越來越不上妝了。這些自己心裏最清楚,隻是不願意說出來,尤其不願意對喜歡的人說。”“那你怎麼還跟我說?”“我不想說,可又想讓你知道現在是我的巔峰時期。”

久木扭過頭來,凜子微微向他露出了自己的胸部。

“自己說有點可笑,可是現在的我是最美的,這多虧了你。我的頭發和皮膚很有光澤,胸部也還豐滿……”

這段時期,正如凜子所說的那樣,她的皮膚更白了,潤滑而柔軟,渾身充溢著二十多歲女性所沒有的甜美和妖豔。“在你的滋潤下,我變了。”

久木情不自禁地去撫摸那豐滿的胸部。凜子小聲說:“我是要你牢牢記住現在的我。”

凜子的話像是一語中的,又好像自相矛盾。

她一麵說自己現在最美,是人生的頂點,一麵又說死也不在乎;一麵說皺紋增多,皮膚鬆弛;一麵又說現在是最好的時候,要記住現在的我。

一邊說現在是最好,隨後又馬上加以否定。

如果現在最美好的話,應該想法繼續維持下去才對呀。“你為什麼這麼拘泥於現在呢?”

久木一問,凜子用疲憊的語調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也許是喜歡刹那間的感覺吧。”

久木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了“刹那間的”這幾個字。“我也覺得你有那麼點……”

“不過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不抓住現在的一瞬間,以後過得再好也沒有意義。這就是人生啊。”

“也許你說得不錯。我沒想到你那麼崇尚刹那間。”“這都是你的緣故。”

“是嗎?”“當然了。認識了你以後,我的身體也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後,才變的。”“你是說隻需要把握現在?”

“對,性本身就是為了瞬間的快感而燃盡所有的能量,所以說現在最重要,現在就是一切。”

看起來凜子的刹那主義是性感覺深化所引起的結果。久木這麼揣測著,凜子又說道:“現在不做,明天再說,或者明年再說,這樣下去什麼也做不成,我不願意為此而後悔。”

聽了凜子的話,久木又想起了水口。

站在凜子那一套刹那主義的立場上的話,一門心思工作的水口的生活方式又算什麼呢?

久木簡短地說了一下水口的病情。“我去醫院看望他時,他為沒能充分地享受人生而後悔不已。”“他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

凜子悄悄地倚在久木胸前。“你後悔嗎?”“不,不後悔。”“太好了。”

凜子的前額緊抵著久木的前胸。“我們都不後悔,對吧?”“當然了。”“還是現在最美好啊。”

久木點點頭,想到了自己的年齡。久木已過五十歲,比凜子大得多,但對男人來說,現在是最後的輝煌時刻。

以後不會有太大的升遷和提薪了,再沒有可以引以為榮的事了。

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從雄性的本能出發追求情愛,為了能夠品嚐到為愛而活的真實感受,現在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我也變了。”

“什麼變了?”“很多很多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