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空蟬(2)(2 / 3)

他告訴妻子幹到八月底就辭職了,還對自己拖延了離婚表示了道歉,最後寫了一句:“雖然給你帶來了很多煩惱,但我不會虧待你的。請多保重。”

寫到這兒,久木回想起和妻子共同度過的漫長歲月,不覺眼眶一熱。“總算一切都結束了。”

久木這麼告訴自己,把離婚協議書投入郵筒的一刹那,就像卸下了一個大包袱,感到無比的輕鬆。

不管怎麼說,他從此擺脫了家庭的桎梏,從丈夫的角色變回了一個獨身男人。

以前久木也沒有覺得家庭的負擔有多重,做丈夫有多辛苦,隻是多多少少感到有點累贅罷了。但這點小問題誰都會遇到的,還不構成困擾。

可是當離婚成了現實,家庭、妻子……一切都無須他再去考慮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輕飄飄起來,像長了翅膀一樣。

這種解放感很大程度上還來自於辭去多年從事的工作的關係。

從明天起他就不用再急急忙忙往公司趕了,自然也就看不到討厭的上司,或敷衍那些無聊的談話了。今後和凜子挽著胳膊,到任何地方去都不必再顧慮別人了。

久木忽然覺得自己仿佛飄浮在了雲端,他為自由來得如此容易而嗟歎,而困惑。

自己所做的隻是向上司說了一句“我要辭職”,給妻子寄了一份離婚申請書,沒想到就擺脫了這世上的一切束縛,得以享受自由和奔放。

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有想到呢?

直到今天,久木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但與此同時,一個無限孤獨的世界也展現在他的眼前。

從今往後,自己可以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

但是,可以自由放任、隨心所欲生活的代價,就是失去了公司的同事和朋友,甚至與妻子和子女別離。“剩我一個人了……”久木不禁對自己說道。

他第一次得到了自由,也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斷地為社會所疏遠、所拋棄。

凜子和久木一樣陷入了孤獨的境遇。

凜子毅然決然地給丈夫寄去了離婚協議書,並通知了母親,可是其負麵影響也很快出現了。

今年八月初,是凜子父親過世後的第一個中元節,凜子原定要回娘家,去給父親掃墓的。

凜子想知道大家去掃墓的時間,就給娘家打了個電話,誰知母親說:“你還打算來嗎?”“你不覺得她這麼問,太過分了嗎?”

母親的語氣裏明顯地帶有“不許來”的意思,凜子很受刺激。“媽媽對我提出離婚非常惱火。可是這事和給父親掃墓有什麼關係呢?”

就因為凜子跟丈夫提出了離婚,就不準她去掃墓,也未免太可憐了。“大家都在排斥我……”

據凜子描述,自從她離開了丈夫和久木一起生活以後,母親、兄嫂以及親戚們都像防賊似的防著她。“我到底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呀?”

久木不知該怎樣才能安慰難過的凜子。

拋棄丈夫投身其他男人的懷抱,作為妻子是不能容許的。然而在凜子看來,舍棄虛偽的婚姻,投入真實的愛情中去,才是忠實於自己感情的行為。

站在純愛的角度上看,凜子是正確的,但是從社會道德、倫理方麵講,她就是個與人私通的、寡廉鮮恥的女人。“從此以後我和娘家就沒有關係了,成了孤零零一個人了。”凜子歎息道。

久木握緊她的手,安慰說:“你不是一個人……”

兩顆孤獨的心隻有互相尋求安慰了。

從盂蘭盆節到八月末,久木是在咀嚼自由和孤獨中度過的。

離職的事已經定了,就幹到八月底。不過,盂蘭盆節加上積攢的休假,久木幾乎沒怎麼去上班。

久木難得在酷熱當頭的時候過得這麼悠閑自在,但這種心境中也伴隨著和公司、家庭完全訣別的孤獨。

從早到晚和凜子兩人待在屋裏,久木這才發現長期的緊張工作已使自己身心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