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第19章(1 / 2)

屋簷的青色的瓦片挨著一夜的滴答敲打,整個身子都洗的比平日白了幾多,入秋積攢的風塵,算是候到了日子拂拭幹淨。

隻可惜它們這些長的不盡人意的倒是趁著這時機舒服了個到底,謝府院牆邊那幾叢秋海棠卻是叫這雨水打的枝散葉落慘慘戚戚。

說起來,那樹並不是謝偷白有意種下的,他才從仄州來成安買府宅時隨意就挑了個這樣的地兒,後來千樓置辦花草擺飾時才發覺牆邊上自個兒長好了幾叢葉綠枝茂的未名樹。

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樹叫什麼名字,謝偷白嫌麻煩,便由它們隨意長著了。

直到近來入秋,它們盛了幾朵零星的白花,又恰逢謝偷白入宮上魏酃的接風宴逛去了攬月亭,與魏酃月下對峙時鼻尖偶聞幾縷熟悉的清香。

事後回府才知曉,原來這樹叫海棠——

“大人,您今日要不還是別上朝了,您這身子且還要靠著輪椅撐起來,到時候就算進了宮門行到那大殿的玉階前,也著實沒轍啊。”

千樓托著碗湯藥湊在謝偷白榻前說道。

謝偷白隨手接過湯藥,道:“既然將司糧庫那邊的事情已經全權交給了梅珮之,你便暫時休息一日好好祛祛寒,順便…出府幫我跑一趟西街巷東。”

他飲盡湯藥,將空碗遞給了俞千樓。

“西街巷東?大人要我去那裏作甚麼?”俞千樓問。

謝偷白未答,隻問道:“你是不是以為這次你家大人得在司糧庫一事上栽個大跟頭?”

俞千樓搖了搖頭:“我是知曉大人素來都有辦法應對的,隻是作為屬下,有許多事情,我雖自知不如大人卻仍是想要替您分擔一二。”

謝偷白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倒是真小看了你,不過,你若是真想替我分擔些苦惱,便趕緊將前幾日/你從我房間裏搬走的公文給我挪回來,另外再去廚房喝碗薑湯,換身衣服就出府去我剛說的地方。”

俞千樓略帶為難:“大人,那些公文都是言大夫叫搬走的,這是為了大人您好,屬下難以從命,但是您說的另外一件事屬下一定會辦得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接著道:“不過,大人要我去西街巷東是為了做些什麼?”他還真是好求教,都問兩遍了。

謝偷白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這是個秘密,我隻說與你聽。”

俞千樓將信將疑地將耳朵湊了過去,還未曾聽到半點聲音,臉上就猛然被一張冰涼的紙給貼上,他被涼的一抖連忙捏住了那紙的邊角。

摸清楚了才發覺,原來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封信。

“大人,這是?”他抬眸問道。

謝偷白:“西街巷東有家糊燈籠的老店,掌櫃的姓何,你過去尋到這個人後將信交給他便可。”

俞千樓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大人,我是喬裝一番偷偷地去尋人呢,還是光明正大地走正街去呢?”

謝偷白摸了摸下巴:“千樓啊,做人有些隱私難道不好嗎?”

俞千樓恍然大悟:“那屬下明白了。”

他將信謹慎揣進懷裏又問:“不過,大人與那位何掌櫃的是如何認識的?”

他的印象裏,與謝偷白結識的人中並沒有這號姓何的掌櫃,而且此人還不是非富即貴,隻是個臭糊紙燈籠的。

奇怪,實在有些奇怪,難道他家大人其實還背著他偷偷養了其他暗衛?

謝偷白瞧他一對眼珠子轉的呼嚕的就猜到他定然是又在瞎想些有的沒的,頓時抬手往他額頭上敲了一下道:

“想什麼呢,還不快去。”

俞千樓叫著一下敲醒,連忙起身道:“是,屬下這就去。”

謝偷白別開臉,沒再同他多說。

隻是沒片刻,轉身走出去的俞千樓又轉了回來,衝謝偷白說道:

“大人,您今日就別上朝了,我方才忘了同您說,晨間雨才停的時候魏將軍來了一趟,說今日朝上諸臣對於司吏台的彈劾詰難他都會替您攔回去,說是為了謝你昨日夜裏叫他一同撐傘遮雨、還將傘贈他回家,不過他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我不要叫我說與你。”

謝偷白神色微斂,啟聲道:“那你為何又同我一五一十的說了?”

俞千樓略帶愧責地撓了撓後腦勺:“那還不是……屬下以為,魏將軍是個坦蕩人,且在這風雲詭譎的朝中是個不可多得的良臣,倘若這樣的人能夠與大人交好,那您之後在朝堂中的路也能相互幫襯著好走許多。”

謝偷白轉頭看向他,麵色沉靜如一汪深邃的湖水,冷冷道:“千樓,你是不是覺得是個人就應該多說幾句好話,多做幾件閑事?”

俞千樓沒想到會觸到他的脾氣,隨即單膝跪下合手道:“屬下知錯。”

謝偷白眼神冰涼地看了他片刻,最後又將臉轉了過去。

俞千樓知曉他這是沒打算在追究,便道:“屬下告退。”

他依舊是弄不懂謝偷白這個人,哪怕他在這個人的跟前隨侍了數載,喝茶吃飯形影不離,也還是半點都瞧不出來這人對萬事眾人真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