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朝臣接二連三的退了朝各回各府,唯獨魏酃叫成安帝喚住,說要同他小敘幾句。
具體敘什麼還不知曉,不過到了他的養心殿,他倒是又跟魏酃玩起了先前跟謝偷白之間的那一套——
“思淵,”成安帝頓了頓,似乎是想了片刻,又開口道:“你今年是不是二十有八了?”
如若魏酃沒記錯的話,上一回被這麼叫字問年歲的人是謝偷白。
如若魏酃確實沒記錯的話,接下來成安帝應當要給他牽線搭橋替他謀一段好姻緣。
魏酃點了點頭:“是,過了冬便整滿二十八。”
成安帝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算下來,你去往塞北邊防都已經有十一載了。”
魏酃不動聲色,眼觀鼻鼻觀心地“嗯”了一聲。
成安帝看著他繼續道:“可想過要成家?”
好歹也該換些不一樣的橋段提議,每回都是這個路數,人該有的不該有的借口都想了個遍,都能脫口而出推他的辭了。
“微臣遠在塞北戍守,一年到頭落不到京都的地,如若成家、定然會耽誤這與我結親的人家。”
魏酃想著那日謝偷白回絕的話,怎麼說也不能都道一模一樣的推辭。
成安帝皺了皺眉:“倘若是心甘情願的,倒也不至於,隻是你這番考量是否太過於委屈你自己?”
魏酃:“不會,微臣是為陛下鎮守疆土,且十七歲時便下定了決心,那是微臣心之所向、想要顛覆一生去守的承諾,臣半分不覺得有何委屈。”他否認道。
成安帝心下一動,看著魏酃炯然有神的眸子道:“思淵,你屬實辛苦。”
魏酃:“臣所司份內之職,並未覺得辛苦。”
成安帝點了點頭,朝著一旁隨侍的宦官道:“給魏將軍看茶。”
隨即,魏酃手側的小案之上便被放下了一盞飄著白煙的茶水。
魏酃想,這應當是宮裏頭喝的頂好的茶葉,雖然他並不怎麼能嚐的出來個好壞。
“不過塞北不比成安,你且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倘若有個人能在身旁服侍,也更加周到。”成安帝拿起杯盞,飲了口茶。
他這倒真是體恤入微。
魏酃道:“陛下多慮,微臣早已經習慣塞北的一切,並未覺得孑然一身有什麼不好,再者說,有家便有牽掛,臣是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疆土之人,斷然不能辜負這泱泱成安一國的安定。”
成安帝心下開懷,甚至對魏酃還生了幾分遲來的愧疚之情。
“牽掛有什麼不好,你是朕的臣,又不是邊塞防守的傀儡,成家立業本是男兒該曆之事,孤身一人有誰堪忍?”
魏酃眼見些好像有些躲不過去,便直說道:“多謝陛下好意,隻是微臣年關便要趕去塞北,實在無福消受陛下的這番體恤。”
成安帝眉頭一皺:“那便在年關之前定下便是,這偌大的京都之中有誰人不知你魏將軍的名頭功績,定然有許多良家的好姑娘趕著要與你結成一段良緣,再說,朕膝下還有幾個正及笄的丫頭,你若有瞧上了的便直接找朕來賜婚便是。”
魏酃忽然有些後悔沒效仿先前謝偷白的那番推辭了:
“婚嫁之事微臣自然會選一個臣心悅的,隻是近來多事之秋,各司公務牽扯上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微臣也實在抽不開身,不過還請陛下放心,倘若臣確實在京都遇到了心悅之人,定會來找陛下求取賜婚。”
成安帝抿了抿唇,遲疑道:“是不是前段日子朕拂了太子跟梁司戶家的婚事,你們都有些忌憚著變得有所保留了?”
魏酃搖了搖頭:“並非如此,隻是對於微臣來說,相比於能夠與臣相伴一生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之人,臣卻是更想尋一位懂我胸中抱負、知我前程撲朔難定卻依舊與我共同進退之人,陛下提議雖好,隻是緣分未到,臣還不敢輕易下句定言。”
成安帝抿了抿唇,又飲了一口茶,勸道:“你倒是應當向人家謝司吏學學,他前些日子就已經找到個他心悅的,雖說二人應當還在維係之中,但到底婚事這回事你情我願了之後,怎麼也不會太慢。”
魏酃嘴角微抽,經他提醒又毫無意外地想起當日在那接風宴上謝偷白那廝當眾說的鬼話,心下無奈,回道:
“謝司吏倒是比臣年長幾歲,他此番也屬實不易。”
成安帝笑了笑,抱著一顆好奇之心接著說道:“也是,不過近來你二人公務牽扯頗多,你同他接觸也無可避免,你可曾聽他說起過他那心儀之人?”
心儀之人個屁,魏酃倒是半點沒瞧出來那一躲再躲的王八蛋是副把他當做心上人的樣子。
也不知曉他自己是灌了什麼迷魂湯了竟然坦然坐在這裏替他謝偷白圓這個謊。
如若不是此事於公於私他確實不能直接給謝偷白捅破,他定然……
罷了,他倒是也不能直接與成安帝坦白。
總不能說,其實當日、他謝司吏其實滿嘴都是些淨扯淡的鬼話,而鬼話裏頭所指的心儀之人並非是個姑娘,那人現下就坐在他麵前聽著他打探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