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不久,謝偷白便將袖子裏的硌手的信給掏了出來,側首衝梅珮之說道:“這封信,你且以最快的法子傳去洵州三殿下的手上。”
梅珮之走到他跟前接過信:“洵州的話,派人快馬日夜不歇地趕去,最快也需要五日。”
謝偷白皺了皺眉:“可還有更快的法子?”
梅珮之搖了搖頭:“送信差使騎的馬日行八百裏已經是最快,況且日夜兼程馬匹一般都經受不住……”
謝偷白又道:“倘若是能日行千裏,耐性極好的汗血寶馬呢?”
梅珮之眸子一亮:“可以!耐力極強,又能日行千裏的良駒從京都到達洵州三日足夠了。”
謝偷白鬆了鬆眉頭,又聽梅珮之問:“可是……京都的官宦馬廄並沒有圈養這種品種極好的馬匹,早前成安同沙跋部還未鬧的起戰之時,倒是進貢了數匹這樣的寶馬,可朝中上下皆把寶馬做玩物,如今油亮的皮毛褪去、健骨長久未舒展,早淪為了尋常之馬。”
謝偷白:“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從塞北帶回來了現成的汗血戰馬麼。”他緩緩道。
“塞北,您是說魏將軍?”梅珮之問道。
謝偷白:“他從塞北回來時帶了一隊親兵,都是騎著戰馬回來的。”
梅珮之還是有些擔憂:“可戰馬如戰場之友,他們如何會心甘情願地同意借馬?”
謝偷白道:“那他們總歸會心甘情願解決塞北冬糧之事。”
梅珮之抬眸看向他:“司糧庫?銜玉方才便有些好奇,大人為何要送信去洵州去找三殿下?難道三殿下也在暗中相助司吏台之事?”
謝偷白微搖了搖頭:“前些日子他還在京都的時候,同我提了一嘴要去洵州遊玩的事情,說那地方這時候正秋意綿綿天高氣爽,又加上是南方,豐收時節比過年還熱鬧,我想著既然能那般熱鬧,那近日,每家每戶應該都在開始收糧了。”
梅珮之:“可是征稅收賦的時節還未到……”
謝偷白:“你以為你家大人腦子裏跟你一樣流的都是些水?”
梅珮之:“銜玉不敢。”
謝偷白:“至於送信馬匹,我今日會親自跑一趟——”
“不必,你大可當麵同我說。”
魏酃從門口進來的時候,高大的身形將從門頭透進屋裏來的光影幾乎遮擋的嚴嚴實實。
背光的臉上輪廓分明,眉目都看不真切,即使如此,謝偷白還是察覺到一道帶著些許溫度且隱忍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將他籠罩的密不透風。
梅珮之看清楚來人後,立馬躬身合手行禮,“拜見魏將軍。”
魏酃微點了點下巴,視線始終都落在謝偷白身上。
“不知魏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魏將軍今日怎麼有閑心登門我謝府?”
按理說無論是昨日雨夜司糧庫坍塌還是今日朝堂爭辯,堵在他麵前的應當又會出來一堆節外生枝的事情,他不急著去一一處置,跑來他這裏做什麼?難不成,還能是為了這兩件事心急來要酬勞的?
魏酃聽著他這半日不見就又添生分的語氣,微有不悅道:“看來送信之事,你倒是也並不指望本將能幫什麼忙。”
謝偷白皺眉:“你都聽到了?”
魏酃道:“無意入耳三兩句,並非有意偷聽。”
他不過是聽到他二人談及他魏大將軍的名號,才留了半分心,說到底也能算是他耳力過人,加上某人談論要事不修遮掩才鬧得禍罷了。
謝偷白斂了斂眉目:“原來如此,看來魏將軍還算是個正人君子。”
魏酃聽出來他這是在諷刺他,冷笑道:“比不上謝大人謀事精明。”
當真是鋒芒畢露、牙尖嘴利。
謝偷白擺出一副待客之道:“魏將軍過獎,快請坐。”他指了指一旁圓桌跟前的凳子。
魏酃毫不扭捏地挪步過去坐下,順帶還將自己手上從進門開始就提著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