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祁白蘇推門呼喚,暖閣內正低眉縫繡的沈木樨聞聲抬首。
於一旁服侍夫人的杪夏也望向白蘇,她很少聽到白蘇這般慌忙的語氣。
隻見白蘇舉止匆促,他踮著腳掀開簾子讓桐娘弓身而入。
二人一齊看向桐娘的懷中之物。
杪夏難以置信地走近桐娘身前,她懷中抱的真是一個全身僵紫的嬰兒。
未及杪夏反應過來,身後的沈木樨立即吩咐:“杪夏,快去請醫師。”
杪夏耽誤不得,掀起簾子匆匆跑了出去。
“桐娘,將她放在暖床上。蘇兒,你去尋些熱水來。”
桐娘和白蘇皆按夫人的指示去做。
沈木樨走近暖床,看向奄奄一息的女嬰,她眼尾瞄向身旁的桐娘:“桐娘,你去看看蘇兒,幫著他煮些熱水。”
“是。”桐娘離開。
桐娘走後,閣內隻剩下她一人,沈木樨回身坐於床榻,女嬰氣息微弱的樣子怕是無法等到醫師來了,女子纖纖玉手伸向女嬰。
隻見她閉眼凝神,手現柔光,如螢燭般的白光透入女嬰的身體,不久女嬰的呼吸漸勻。
門簾被掀開,風夾微雪卷了進來,桐娘和白蘇端著熱水走進屋中,沈木樨退到一邊,將剩下的事交給桐娘。
“母親,醫師還沒有到嗎?”祁白蘇心急。
女子搖了搖頭。
白蘇再難沉住氣,此時正是人命關天之時,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醫師尋來。
想著,他掀開門簾,正巧看見杪夏帶著一位精瘦的醫師趕了回來。
閣外雪止,冷風枕臥於院內的流蘇枝梢,不禁凜寒的賓雀飛落於地麵。
一個時辰過去,女嬰挺過危險,終於有了哭聲。
桐娘在旁照看嬰兒,祁白蘇也忍不住湊前安撫哭聲響亮的女嬰。
醫師微微向座上的沈木樨低首行禮:“此嬰能活下來,實屬萬幸,但還需好好調養,以免長大後落下寒症。”
“有勞醫師了。”沈木樨說到,杪夏上前遞給醫師一盞熱茶,醫師擺手謝絕。
醫師眼珠一轉,不禁生疑:這冷宮中怎會無故出現一個女嬰,不會是……?
“敢問沈夫人,這女嬰從何而來?”他的言中飽含陰疑試探之意。
未待沈木樨回言,杪夏一旁冷笑到:“醫師此言何意,夫人雖身居冷宮,但恪守貞潔,不說冷宮門前鮮有人往,還有禁軍巡查,連醫師您這等救死扶傷之人進入冷宮都要磨磨蹭蹭、三思後行,何況有什麼別人?”
醫師賠笑到:“姑娘誤會誤會,是我唐突了。”
沈木樨淺笑:“醫師有所不知,這個嬰兒本是侍女從罪奴所撿來,侍女見這孩子被遺棄,起了惻隱之心,這才送來調治。醫師懷疑並非無理,若是王上的龍子,乞容他人非議。”
醫師訕笑:“沈夫人說的是,那在下告辭了。”
醫師走出宮門,回頭看了一眼冷宮,不由打了個哼聲,想來這沈夫人真是不簡單,當年與鄰邦晉平國的靖王不清不楚,最後卻以他的義妹的身份嫁給了王上,幸好王上心聰目明,沒過多久便把她貶入了冷宮。
可也不知道她這些年使的什麼法子,過得倒不像是冷宮裏頹廢婦人的日子。
不管這些煩雜事了,晚些王上還要大擺宴席慶祝小公子誕生,我亦要去祈福。唉,偏偏在這之前來這冷宮,當真是晦氣。
暖床上,嬰兒已然入睡,白蘇小心地揉搓她的小手,回首對母親說到:“母親,她的手好軟。”
正午冬陽正暖,王上王後於神恩台舉辦宴席,宴席上歌舞升平,酒席上賓客們觥籌交錯。
人群之中,一位禁軍悄聲穿過慶賀的人臣,來至群臣圍賀的裴長嬴身側,他悄聲耳語到:“昨夜那個不識抬舉的小侍女,已被割舌送去罪奴所,無人發覺。”
裴長嬴麵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他轉目望向鳳位之上的王後,顰蹙的眉峰漸漸舒展,身旁的禁軍自覺退下。
宴會上笑樂聲嘈雜,王上平息喧聲後昭告天下:嫡公子取名祁清晏,寓意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
兩年後的陽春,冷宮內流蘇花開。
閣內,祁白蘇正輕輕為南枝梳發,南枝發絲稀疏,白蘇一眼便見她耳後胎記。
“母親,妹妹耳後有一枚紅色胎記。”白蘇轉身道。
沈夫人正柔祥看著他們二人。
在旁幫忙的杪夏不以為意:“公子還真是小孩子,一枚胎記有何稀奇。”
“可我便沒有?”祁白蘇不以為然。
“公子要那濁斑何用,你是王上之子,在意的應是儲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