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節好自己的情緒,不要過分激動。"花嬤嬤說:"六年不見,你開始對過去產生疑問了,說明我們安萊真的長大了。"
嬤嬤喝了一口茶:"但有些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
白色的茶碗裏,卷曲的葉片漸漸舒展開,漂起的茶葉伸展著、伸展著,然後一片跟一片慢慢沉降下來。
"為什麼呢?"我端著茶碗疑惑地問,"為什麼不要再提?"
未等花嬤嬤回答,窗外突然吵得像炸開了鍋一樣,我嚇得把茶碗都砸了。
"哎喲,小心,燙到了嘛?"
"沒事,就是碗碎了。"
我剛要去撿,花嬤嬤製止住:"碎瓷片紮手,我來。"
看著年邁的花嬤嬤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整理,還不讓我幫忙,我有點心疼,更多的是生氣。
"有病呀,是誰大白天就這麼吵?"
氣衝衝地走出去,剛剛還冷清蕭條的街道現在似乎車禍現場一般擁堵吵鬧。
鬧劇的源頭是路中央的兩個人。
一個是穿著皮夾克的小孩。他大約有十五、六歲。又黑又尖的臉,淩亂的短發,戴著一頂男式帽子。濃濃的眉毛下閃著一對黑眼睛。
另一個不是別人,正是多日未見的達達。我激動極了,正想上前先去擁抱她然後扇她。
兩個星期不見,達達變瘦了,也變得有些蒼白。達達的衣服歪歪扭扭的,頭發淩淩亂亂的,像剛打完仗似的。那條白底繡著楓葉的圍巾被穿皮夾克的小孩抓在手裏。
"紅楓葉是神聖的圖案,不是誰都可以戴的。"小孩說。
聽圍觀群眾的三言兩語,我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狀況:達達的圍巾是我給繡的,被這小孩看上了,達達不給他就直接上手搶。
周圍人議論著,"這布蘭迪就是個混世魔王,誰也不敢招惹。"
我看見達達哭著想把圍巾搶回來,皮夾克小孩居然當著我的麵扇了達達一巴掌。
見達達被打,我立刻衝上去,"你是誰?怎麼能隨便打人呢?"
我掐著那小孩的脖子要把圍巾搶回來。小孩很有骨氣,被掐死也不給。不僅不給那小孩滿不在乎地說:"弱肉強食,我搶到就是我的。"
我氣炸了:"你是誰家孩子?爸媽沒教你做人嘛?"
"你又是誰?"小孩揚起鼻孔反問我。
"我是圖蘭特國王的養女安萊。"
小孩聞言愣住了,上下打量著我若有所思。
達達衝出來,擋在我身前,"不是不是,你別聽她胡說。"並急急忙忙地解釋:"她胡說的,我才是安萊,她是我的貼身女仆達達。"
"達達你…"
我剛想說什麼,達達卻拚命用眼神製止。我讀懂了達達的眼神,她的眼神在說:不要說你是安萊!千萬不要說你才是安萊!
皮夾克小孩上前一步:"到底你們誰是安萊?"
"是我。"達達搶先說。
"是嘛?"
皮夾克小孩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非常地可怕,我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也會有惡魔一樣陰沉的表情。
"殺人償命,父債女償,我想我沒必要對你客氣了!"
話音剛落,下一秒達達痛苦地跪在地上。
我擔憂地扶住達達,然後大聲質問小孩:"你對她做了什麼?"
達達臉色煞白,扶著胸口喘氣,"還好還好…我沒事,隻是突然眩暈。"然後擔憂地看著我,"姑娘,你沒事嘛?"
"我當然沒事。"眼角餘光瞥見始作俑者的小孩竟站在一旁冷笑。
我強壓怒火,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小孩,你爸媽呢?"
"他們不在。"皮夾克小孩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表情。
我氣笑了,"不在?那好極了!"
大步上前一把他推倒,抓著他的腦袋就往地上撞,然後拉起達達跑了。
"姑娘,慢點…"
"那個小混蛋!哪來的厚臉皮也好意思說弱肉強食,真不知道是哪個老混蛋生出的小混蛋!"我依舊憤憤不平。
"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裏?"
"還不是因為你說好了一周回去現在已經兩周了,我想你得好好跟我解釋一下。"我說:"一個小時不夠可以給你兩個小時。"
"非得現在嘛?"達達輕聲說。
"非得現在。"
達達抿了抿唇,躊躇片刻:"其實姑娘,我是因為……"
話沒說完,鼻血先滴了下來,在我的驚呼聲中達達昏厥倒地,血在她的顴骨上流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線,任憑我怎麼呼喊和拍臉都喚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