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我發現凱斯特諾正在等我。
天色暗了，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靜得仿佛另一個世界，微涼空氣讓我感到一絲絲冷意，不由得咳嗽一聲。
"你把我剛買給你的外套脫了？"
"哦，西維亞公主喜歡，就送給她了。"
辦公室裏沒有點燈，此刻我看到凱斯特諾走到窗前，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把窗戶關上把冷氣隔絕在外頭。麵對著窗外，凱斯特諾看著那輪朦朧的月亮，眼中透出一絲疲憊，隻是片刻即被堅定所代替。
而後，我們別有默契地開始工作，今天出去買衣服又看了西維亞，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而今天該完成的工作量也必須今天完成。
工作到了夜晚，天色全黑了。凱斯特諾還伏在辦公室專心致誌地批文件。他不會是想熬通宵吧？我並不介意陪著他熬通宵。辦公室裏沒有西維亞，沒有其她女人，凱斯特諾似乎也沒有除我之外的朋友，我一直對此十分滿意。
我與他靠得足夠近，就在同一張辦公桌的斜側，我用目光描繪他的耳垂，以及掩住耳尖的發絲，亞麻色的發絲呈現出一種溫暖透明的色調。在光線下，他的雙瞳便成了麵容中最為明亮的部分。
我緊盯著凱斯特諾黑色外套上的領子。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黑色和紅色這兩種顏色，我被凱斯特諾黑色外衣和他紅色的瞳孔所吸引，以至於有好一陣我什麼都不看，就盯著他看。
我們就這樣度過了詭秘的一小時，又一份文件批完。
“紅瞳，夢魘…”我喃喃地說道，“雙瞳如熔爐裏亮著火星的石炭。"我細細審視著凱斯特諾，臉上若有所思，“你實在是太像他了，你就是他……”
“這話你是在對我說還是在跟另外一個人？”凱斯特諾笑道。
一夜過去了，天色又亮了，新的一天已重新開始。昨晚晚非常美好，是個真正動人的夜晚。
"安萊，我又要出差了。"
大門前，一群紳士已經牽著總督的馬等候在那裏。也許該說我感覺到了一種不祥之兆，但是我沒有。我隻是生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本就短暫，現在更短暫了。
"你要去多久？”我問。
“這次不久，也就兩三天吧。”
阿庸為他綁好披風，凱斯特諾看著站在身旁的我，“又要麻煩總督秘書了，辛苦你了。”
“宴會之前能回來嘛？”
“可以回來的。”凱斯特諾戴上帽子，一躍上馬，“再見，安萊。”
“再見，總督大人。”
送別凱斯特諾，我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補覺。
那場夢就像是發生在現實，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仍然曆曆在目。他悄無聲息地遊進我的夢裏，我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黑發紅瞳的男孩。他有著微卷的黑發，紅色的瞳孔。
我不知道他是否會傷害我，覺得恐懼，可孤獨吞噬了我，我的心潮。心裏有萬千的疑問——這個黑發紅瞳的男孩究竟是誰？我什麼總是在睡著時看見他？黑發紅瞳的男孩靠近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問他是誰，他一次又一次地說著"我愛你"。那句"我愛你"和萬千疑問，是我從他那裏得到的一切。
那個黑發紅瞳的男孩也像個魔術。我一度激動到把被子蓋過頭頂亂踢，我的每一寸神經、每一寸血管都有像脈搏一樣鼓動著的情緒。熾熱的念想好像打在了我的身上的烈日炙烤著我。一場夢魘，一場的支離破碎，在我看來它是圓滿的，充斥著清醒的愛意，夢裏許多極其荒謬的念想，當然我也樂意至極。
夢醒來，當我仰頭看著慘白天花板，心想死後的天堂一定會有紅楓林和他。夢魘和真實之前的距離如此遙遠，但他給我的感覺卻如此真實。我似乎感到他才是真的，圖蘭特王城、紅楓林中的血，認識的所有人都是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