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特諾走後第二天。阿耐興衝衝地向我稟報:"有個叫連肅的魔族人已經等你很久了。"
"讓他進來!"我開心地說。
連肅老醫生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是我的人生導師。可以說沒有連肅就沒有今日的我。六年沒見,我的興奮可想而知,一蹦一跳地跑出去:"連肅爺爺!"
老醫生身上穿著一件迷彩獵衫,胸前沾滿了血。他臉頰和鼻梁上塗著橄欖綠的油彩,但那些油彩已經被抹成模糊的一團,乍看之下仿佛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是魔族人所以不喜歡我,不礙事的,"
"你收到我寫的信才來的?"
"對,你的朋友達達感染了魔毒需要救治,我這次來王城會盡心救她。"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連肅卻拒絕了:"隔離區很危險,我一個人去就可以。"
"花嬤嬤說我不會再感染魔毒了。"我說。
"那隻是老花的說法,魔毒分為很多種,有魔族人自身的,有紅楓林中留存的,還有被提煉成藥的。你現在是權力塔的政府人員,萬萬要保護好自己。"
"我隻是個秘書。"
"你可是總督的秘書。安萊你不知道你所處的地位是多麼重要嘛?"
我心底裏並不在意連肅是個魔族人。畢竟,他對我恩重如山。
在我三歲那年父母、哥哥全死了,我自己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差點兒死掉。十六歲以前我一直待在王城的隔離區內,十歲以前都是植物人的狀態,十歲以後才恢複了意識,但整張臉都潰爛了,沒有頭發,一直以繃帶纏臉,頭皮也用繃帶裹住。
在隔離區的十三年,除了照顧我的花嬤嬤,還有一個叫連肅的老醫生,除了這兩個人以外我也沒見過其他人。
從十歲到十六歲,在我躺在床上養病時花嬤嬤會給我念書,教我識字,連肅老醫生偶爾也會給我講一些醫藥知識,講一些軍機國政。但他比較嚴厲,要求我每天必須清醒地聽他講課兩小時不然是不允許睡的。
也是在那時候,我養成了自我學習的習慣。所以當珊瑚跟我說什麼"女子無才就是德",我由衷地覺得厭煩。我秉承的是連肅老醫生的教誨——"知識就是力量"。
我沏了茶,親自端到茶幾上。
"連肅爺爺,你知道我十九年前究竟是如何感染魔毒的嘛?"我問。
連肅笑著點破:"你是想問究竟是誰殺了你父親吧?你這點小心思我再熟悉不過了。"
"是的,我問過花嬤嬤,可她不願意告訴我。"
"不告訴你是為你好,你得相信這一點。"連肅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事還是不要提的好。"
花嬤嬤不願透露給我,連肅老醫生也不願。如今,我知道我父親的死跟十九年前鯊魚的死有關,但他是在鯊魚死之後才去世的。
我的父親殺了鯊魚,誰殺了我父親?
雖然連肅老醫生一再地聲稱不告訴是為我好,可我真得好想知道呀。
喝茶的間隙,我又跟連肅老醫生講了我做噩夢的事。
"很詭秘。"老醫生的眉頭裏可以夾死一隻蒼蠅,"有多久了?"
我說:"最早一次是六年前,一直斷斷續續的。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做夢了,最近又出現了。"
"是很不好的夢嘛?"
"也不是。"我撓了撓頭:"經常夢見的那個黑發紅瞳的男孩明明是不存在的,可總是夢見他。"
"可能是不存在的人,也可能是記憶中的人。"老醫生說。
"記憶中的人?"
"個人認為,不像是是不存在的人,應該是記憶中的人。"老醫生說。
"可能嘛?他是黑發紅瞳的,目前為止我隻見過一個紅瞳的人。"
"是誰呀?"
"凱斯特諾。"
"你是說國王的四養子,圖蘭特的總督凱斯特諾。有可能是他嘛?按照年齡來說像嘛?"
"不會吧。"我說:"我也曾經懷疑過,年齡上確實有可能,但我跟凱斯特諾本人求證過。"
"他本人怎麼說?"
"在我認識的人中隻有凱斯特諾,是一對紅色的瞳孔。我曾經試探過他,應該就是在幾天前,凱斯特諾離開王城之前,我跟他說"在我小時候,可能有十幾年前吧,請問我是不是見過你?"凱斯特諾說"你小時候是在王城的隔離區養病吧?",他說"我十八歲之前一直呆在陰城,想想也不可能吧。"我夢中那個黑發紅瞳的男孩卻是十歲左右,而且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王城,如果凱斯特諾說得沒錯,他十八歲之前一直呆在陰城,那確實不可能。"
連肅老醫生不說話,默認了。
"從醫學上來講,他不像是創傷後應激綜合症的產物。"
"他是事實存在的人?"
"應該是。我覺得你之所以會夢見他,並不是因為創傷,而是因為你在潛意識中,一直留存著關於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