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大人”喊得這小二簡直是欣喜若狂,一向都是他喊別人“大人”的份兒,今兒可算碰到一根傻柱子,反過來喊。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好在小二在麒麟軒迎來送往、見識到的形形色色如過江之鯽,早就練就了定力了得的諂媚能力,隻當這個小公子抽羊角風不知所雲。
小二隨之換上一副驚恐的麵容,忙擺手道:“哎呀這位小公子,您可折煞我了,我就是個店小二,哪是什麼大人呐!您可別這麼說了啊!”
蔣溪看著這二人一唱一和又驢唇不對馬嘴的,偷偷把臉藏在扇子後麵哧哧地笑。
站起來的那根傻柱子卻急了,倏地拽住了小二的手,用力握緊,認真道:“那小二大人,能不能請您告訴我那個小蛇在哪裏,求您了!”
這麒麟軒的小二是極會見人下菜碟的,出了門在金陵城也是可以堪堪狐假虎威的,於一些風月場所也是呼風喚雨的主兒,閱過的姑娘無數,而對他執手相看淚眼的男人,胡迭卻是頭一個。
隻見小二那雙不大的三角眼登時露出幾分慌張,可能是被攥疼的也可能是尷尬,麵餅一樣的大臉上開始有汗水緩緩流下,他勉強陪著笑,結結巴巴道:“這,這大概還在李道士那吧,小的也沒親眼見過啊,隻是聽說啊,聽說。”
“哎哎哎,幹什麼呢這是,怎麼動手動腳的,快撒開!”蔣溪看不下去了,同樣“嗖”地站起,用折扇輕輕敲打了下二人緊握的手,而後又覺得折扇敲打沒效果,於是直接上爪去抓,用力掰扯。
胡迭雖看起來是個弱柳扶風般清秀的小公子,卻沒想到手勁兒竟然堪比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蔣溪倏然去掰,竟如蚍蜉撼樹般,未起到分毫效果。
蔣溪驚疑,不覺道:“胡兄?”
胡迭似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放開了手,白玉般的臉頰上即刻浮現一抹明顯的紅暈,連帶耳朵都紅透了。
他訕訕地垂眸,用幾乎可聞的聲音道:“對不起。”
小二肥肥的手得到了解放,還未待鬆口氣,便瞧見自己的手竟被攥得姹紫嫣紅,還泛著青紫色的淤痕。
小二簡直無語了,訕訕道:“公子好大的手勁兒……”
蔣溪聞之屈尊降貴般掃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隻是不滿他摸過的美人手去拽豬蹄,再一看這豬蹄子的慘狀,才終於感受到這小美人內心的急迫。
可是小美人為什麼要去找一條小蛇呢?莫非是有什麼淵源?
蔣溪為人隨和易相處,不論階層,跟誰都能達成一片。可就是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看人隻看臉。
美人如水,做什麼都是香噴噴的;醜人如泥,做什麼都臭哄哄的。
他對醜人的定義也很簡單,不能三角眼大餅臉還不能圓滾滾的。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對麒麟軒小二的態度如此不鹹不淡,這小二完美地長在了他的審醜點上。
蔣溪剛想禮節性地安慰下小二,就聽胡迭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沒有動腳。”
蔣溪一怔,繼而反應了過來,強忍著內心的笑意,一本正經道:“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不是要找小蛇嗎?我帶你去找李道士問問罷。”
垂頭喪氣的胡迭登時抬起了頭,眨巴著的桃花眼放著光,滿心的期待感肉眼可見地流淌了出來。
“跟我走吧。”蔣溪又熟撚地去抓胡迭的手,強行十指交叉,霸氣十足地邁著腳步拽著人翩然離去。
丟下輕飄飄的一句話給小二:“仙草給我留著罷。”
小二被這二人的一番操作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嘴多舌了,隻得忍者手痛,故做熱情附和道:“好的少爺,您慢走,明兒可得早點兒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