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溪其實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有點莫名其妙,明明偷溜出來是為了花天酒地的,卻神乎其神地撿了一個懵懵懂懂的小美人,又大包大攬毛遂自薦地要陪他去找蛇。
蔣溪動用平生所學絞盡腦汁地總結了下,所謂色令智昏如是也。
李道士全名李可愛,一個八竿子都跟修道沒有半點瓜葛的名字。雖名可愛,卻是長得十分不可愛,遠看如竹竿,近看如螳螂,長條臉長鼻子長眼睛,麵色枯槁,形容灰敗,整個五官組合端詳起來,竟是莫名讓人覺得“窄”。
許是相由心生,心定人路,李道士的修道之路也走得極為狹窄。
他堅定地認為自己可以通過符咒入道修仙,也從不入門派,也不博學白家,隻是潛心鑽研己道,遺世而孤立。唯一不遺世的事是,此人對於銅臭有著異常的執著。
稍微有些心氣兒的修士,哪怕再野雞也不願自降身價靠接活兒或者倒賣野物謀生,簡單粉飾一下自身就可以入達官貴人之家,當一名護家修士,在地位頗高的同時又能衣食無虞地修道,豈不美哉。
而李可愛對此卻嗤之以鼻,他堅定地打著自食其力的旗號,大張旗鼓地靠采靈芝、摘仙草、補老虎、獵狗熊、驅小鬼等各種方式,瘋狂地斂著財。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符香銅臭,這是他修道人生的矢誌追求,哪怕他日後飛升也不會有變,他是一個“從一而終”的人。
這個野雞派修道界的清流,定義自身有著從一而終優良品質的“可愛”修士,卻住在並不清新又不專一的地方。
他住在衣香鬢影、百花繚繞的金陵第一香粉之地——百花閣。
蔣溪沒想到自己兜兜繞繞,還是來到了最開始想來的地方,他故作為難並理直氣壯地想,這也是沒辦法啊,也是為了助人為樂才舍身棄己,老爹知道了一定會很感動。
這個小美人可不能讓他輕易消失,得找個什麼方式能隨時聯絡到他,好讓老爹在對他施家法之前能為他作證。
二人從麒麟軒出來,繞幾個小路再穿過畫橋就到了百花閣。蔣溪本想找個攤位買個麵具戴上,轉念一想未免過於欲蓋彌彰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進去來得道貌岸然。
於是蔣小公子右手牽著一個神仙般的男子,左手以扇遮臉,用一種奇異的螃蟹橫行的詭譎步伐,“堂堂正正”地搖擺進百花閣的大門。
然而這個扇子遮得可謂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一身雲錦金袍剛入門就吸引了無數鶯鶯燕燕的目光。
“哎呀,蔣小公子,好久不見啊!”閱人無數的老鴇紅姨慧眼識珠,扯著大嗓門子無情又無辜地直接拆穿了他,肉墩一樣的身體蹣跚著朝他撲過來。
蔣溪好歹也是練過的,輕飄飄一個轉身就躲過了紅姨山呼海嘯般的攻擊,金袍在旋轉中光芒萬分,飄飄然地很是吸睛。
饒是這樣,他也沒鬆開緊握著胡迭的手,連帶著胡迭也跟著他莫名地轉了一圈。
“哎呀紅姨,男女授受不親,莫要亂來!”蔣溪用扇子輕輕抵著紅姨的胸口,笑著道。
紅姨油光滿麵抹了三層香粉的臉的表情登時有點猙獰又有點兒哭笑不得,心想這閣裏的花酒你還少吃了,今兒這是抽哪門子的邪風。旋即又瞧見蔣少身邊超凡脫俗的妙人,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應了過來。
“是是是!我們蔣少啊,是再克己複禮不過的了!”紅姨堆著滿臉笑諂媚道,笑得牙花紛飛:“那少爺是要聽曲兒還是吃飯?”